第十章 人手迷宮

  在架子上,放了一只小花盆,裏面好像是一枝枯萎的植物。似乎是萎縮的仙人掌球。

  我用手電照這顆植物,看不懂具體的樣子,看四周,和之前的十字路口並沒有什麽區別。

  這是什麽意思,我心說,這個東西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這是什麽植物?

  我湊近了去看,越近越感覺這不是仙人掌,緩緩的轉到正面,一照,我捂住嘴巴,幾乎摔倒在地。

  我發現這是一只人手。手握成拳頭的樣子,上面的皮猶如幹癟的橘皮一樣,關節的部位翻起一層一層千層酥一樣的皮花,似乎是腐爛到一半的時候被陰幹了。

  我心想是不是假手,湊近看,看到了手心的紋路,一下腿軟就坐倒了,這個時候,手電往上翻,我一下就看到了我的頭頂上有東西。

  舉起一照,我驚恐的看到天花板上掛著無數的“仙人掌球”。全部都是一只一只腐爛的人手。

  每只手的形狀各異,有些是張開的,有些是拳頭,有些是反關節扭曲的,全部都已經腐爛,猶如無數褐色枯萎的花倒長在天花板上,我的腦子嗡嗡直響,艱難的爬起來,就開始嘔吐。

  一邊吐,一邊我的條件反射就讓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爬起來,往外跑去。

  整個過程完全沒有思考,我的意識恢復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摔倒在坑坑窪窪的磚道裏,下巴磕在磚頭上。咬到了舌頭。

  要是摔的再厲害一點,我的舌頭就被咬斷了,劇痛讓我的心緒回歸,我感覺到腥臭的血液和磚頭地面冰冷的觸感。

  爬起來,我看到自己已經跑進了磚道很深處,選擇的哪一條岔路,跑了多久,跑過了多少十字路口,我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我深呼吸嗆入一口鮮血,拼命的咳嗽。渾身發抖發麻,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

  靜了幾分鐘,高亢的心跳過去,我又開始嘔吐,扶著墻壁嘔吐了了半天,發現手電光已經非常暗淡,只能照亮我面前的一點點距離。

  巨大的焦慮,恐懼和絕望襲來,這個地方太可怕了,如果我在這裏失去了照明,我肯定會被困死在這裏。

  然後我會怎麽樣,我的屍體肯定會在這裏被陰幹,難道我的手也會被切下來,那個房間裏的那些人手,都是這個迷宮的犧牲品。

  我開始大哭大吼,大喊救命。我完全失去了理性的思考。然後筋疲力盡的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過來,手電已經完全熄滅。

  巨大的悲傷之後,人往往是極端的寧靜,特別我短時間內經歷了好幾次,我的身體和腦子都很放松,我摸著手電,打開關閉,沒有任何的光源出現,我什麽都看不到。

  我擰開手電,把電池拿出來,用力敲了幾下,沒有立即放回去。我知道我還能再打開一次手電筒,他只能亮起來幾分鐘時間。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我第一次意識到,那個年輕人真的是要殺了我,之前我一直內心還覺得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現在,顯然死亡已經離我非常近了。

  我摸了摸身上,還有一只手銬,其他所有的口袋都是空的,我能利用求生的東西都沒有。

  巨大的絕望讓我重新蜷縮了起來,我開始發呆,腦子裏,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記憶。

  我想起了我的爸爸,爸爸和我說話不多,他總是在喝酒,喝酒的時候眼睛看著桌子,似乎在回憶什麽事情。爸爸這一輩子都沉默寡言,別人家吃飯的時候,要麽說笑,要麽吵架,我們家吃飯的時候,往往是一片沉默。

  爸爸還喜歡聽收音機,他在抓魚的時候,魚牢做完,會帶著我在岸邊坐著,然後打開收音機,聽評書或者相聲。等到夕陽西下,他才會下水收魚,有的時候魚多,他會把魚用柳枝串成一條串,掛在自行車的車頭,耀武揚威的穿過小巷胡同,送給鄰居和親戚。

  魚牢裏的魚被撈起來的時候,往往筋疲力盡,猶如現在我這樣,我看到爸爸用柳枝穿過魚嘴,在魚鰓穿出的時候,特別害怕,問爸爸魚會不會疼。老爹就說,變成戰利品的東西,就是一件東西,沒有疼不疼的。

  我撓了撓頭,也就是說,我現在就是那些被柳條穿過鰓的魚,劇烈的疼痛,但是只是一件物品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