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兵走馬(2)

  我果斷拒絕了後一項提議:“咱們時間有限,停就是死。不能停,只能走,加速沖出去。”

  胖子一把拉住我,將望遠鏡丟進我懷中:“你自己看看,那霧濃得像糨糊,沖出去?拿什麽沖?”

  我說現在管不了那麽多,這霧來得太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散去,楊二皮的時間不多了,每耽擱一分鐘,他就離死亡更近一步。胖子不同意,他始終認為冒著大霧前進是找死的行為。我讓四眼來評理,不想他只是輕輕地咳嗽了一下,指著前方說:“太晚了,咱們已經繞進來了。”

  我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已經置身在水霧之中,周圍煙蒙蒙的,濃密的霧氣很快將整艘船都籠罩了起來。我們幾個人幾乎要貼面而站才能看清對方的臉。

  四眼將航海圖拍在桌子上,建議說:“能見度太低了,貿然前進很危險,還是停船吧!”

  我擺手道:“湖太深了,這裏已經行到一半的路了,就算下錨也不一定能停住,到時候隨風一吹,還不知道要碰上什麽東西呢!”

  翡翠很不習慣濃霧天氣,不斷地在船上跑動,一會兒從船頭竄到船尾,一會兒從艙裏鉆上甲板。它不斷地吐露著舌頭,十分亢奮。胖子準備逮它,追了一氣,最後坐在地上直喘。我不願意坐以待斃,叫他們將船上所有能照明的物件都祭出來掛在船頭。什麽探照燈、手電、連老式煤油燈都點上了,能見度絲毫不見好轉。

  “別瞎折騰了,就這麽屁大點光還想走?”胖子爬在船頭的桅杆上張望了一會兒,扭過頭來說,“這回徹底歇菜了,你胖爺我的火眼金睛都看不見前頭的路。黑燈瞎火來這麽一場霧,我看是要生怪。”

  我舉著手電,研究了一下楊二皮的航海圖,將我們目前的位置指給他們看:“咱們離葫蘆口已經非常近了,要不是這場該死的霧,都能看見大孤島了。根據我的推算,島就在偏南一點兒的地方,咱們應當試一試,盡量往它那個方向靠。”

  “這不行,”四眼用手指在海圖上圈了一下,“我們連陸地都沒看見,現在靠上去,不但有觸礁擱淺的危險,更有可能偏離航向駛進葫蘆口裏邊去,到時候再想出來可沒那麽容易,反而更耽誤時間。還是再等一等吧!這霧來得快希望它散得也快。”

  “我反對這種寄希望於運氣的行為,”胖子高舉煤油燈,單手叉腰,“你算算海裏,也就二三十分鐘的事了。我都能聞見陸地的味道。等這霧散了,那粥都涼了,楊二皮早歇菜了。我主張,前進、前進、前進進!”

  船上一共就我們三個說得上話的人,眼下胖子與我統一了意見,四眼就算想反對,也不會有人聽。他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威脅說我倆這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拿大夥的性命跟天賭,萬一出了岔子,一船的人都要跟著遭殃。

  胖子不屬道:“我呸!不就是一場破霧,它還能翻天!”

  正說著,船身忽然劇烈地搖晃起來,我們沒料到會突然鬧這麽一出,一沒留神全都摔得前仰後翻、四腳朝天。

  “我肏,海嘯啊!”胖子開口要罵,才罵了兩句,他“哎喲”了聲,兩手捂嘴滾到我身邊。

  船身還在猛烈地晃動,湖水像是被齊天大聖的金箍棒攪了一通,不斷有巨浪沖打上來。我被剛才的撞擊摔到了船艙門口,整個背脊撞在門框上,別提多疼了。

  “你怎麽樣了?”我扶住胖子,將他拖了起來,只見他兩手捂在臉上,不斷有鮮紅色的液體在往下滴,我被嚇了一跳,只當他是磕著了腦袋,不想他搖搖頭對我支吾:“沒事,沒事,咬著舌頭了。”

  四眼叫這場風暴一鬧眼鏡也不知道飛哪裏去了,成了一個睜眼瞎,在狂風巨浪中沖我喊:“快穩住船舵,再這樣下去,船要翻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職了,就在我發愣的那幾秒鐘,船身發生了巨大的偏移,幾乎要翻轉過來。我們幾個人根本連站穩的機會都沒有,又再次被甩了出去。我順著甲板一路下滑,甲板上早就被湖水泡濕了。我拼命地揮動著手腳,還是不停地打滑,眼看就要摔出桅杆。好在翡翠機靈,它呼啦一下滾到了我身邊,嘴裏叼著一根拴在船帆上的麻繩,我哪裏敢錯過這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二話不說,挺足了腰杆上的力氣,兩手向前一撲,死死地拽住了麻繩。這條繩索上泡足了湖水,又刺又滑。我隨著向心力,朝外飛了一陣最後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手上立刻傳來一股鉆心的痛,低頭一看,繩子上已經透出了一層帶血的水泡。

  甲板另一頭,胖子已經爬了起來,他抓住了帆繩,死了命地想將船帆收下來。我快步沖到船舵面前,兩手緊緊地抓住方向盤,將船身朝反方向打了過去。四眼和翡翠一前一後頂在胖子那邊,幫他收起了風帆。大浪行船不進則退,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對他們吼道:“拉帆,往南走,我們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