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兇窟(3)

  五花大綁的犰狳似乎感覺到自己就要大禍臨頭,一個勁兒地扭動身軀,可惜四肢被縛,難以施展遁地絕技。它轉而示弱,翻著它那雙漆黑透亮的小眼睛,不斷地看著Shirley楊。

  “嘿,這小畜生還成精了。”胖子踮起腳尖輕輕一踢,將它翻了個底朝天。然後又惡狠狠地道,“別在老子面前扮紅臉,你現在已經被劃分到人民群眾的對立面上了。瞧瞧這一屋子無法抹平的傷痕,想想大家被你傷透的心,你賠得起嗎?”

  “行了,行了。貧兩句就算了,一只畜生你跟它說了也是白說,浪費唾沫。不明白的,還以為你是那頭牛呢!”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胖子又擡手拍了幾巴掌,這才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Shirley楊看了看我,然後開始詢問舒師傅如何處理,畢竟這裏是別人的家,我們幾個做不了主。

  折騰了這麽老半天,舒師傅也不願意再繼續糾纏下去,老頭兒一擺手,頗為豁達地說:“你們願意帶走最好,眼不見心不煩,我懶得計較。”

  我見舒師傅如此灑脫,頓時松了一口氣,不過還是當面叮囑四眼,回頭從店面的賬目裏頭把賠款結算出來,所謂親兄弟明算賬,何況我們跟人家還隔著輩兒呢。那小東西十分機敏,它歪著腦袋一副精怪模樣,似乎能聽懂人話一樣,不再像剛才那般拘謹。Shirley楊和胖子將它合力擡上長桌,她指著鱗甲間的裂縫說:“這道縫合線是我昨天親自縫上去的,你們看傷口部分,不但長出了新肉,連斷裂的甲片都已經愈合了。我從沒見過有什麽動物擁有如此驚人的恢復能力。這太不可思議了。”

  近看之下,九帶犰狳周身的鱗甲更顯得光鮮,如同抹過油的玄鐵寶甲,烏黑鋥亮透著一股迫人的光澤。與昨天那只狼狽窘迫的困獸相比,簡直就像二郎神家牽出來的狗一樣威風。我們幾個陷入沉寂之中,大家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秦四眼忽然推了一下眼鏡,擡頭問:“它既然已經逃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啊?”胖子眨了眨眼,鄙夷道,“你這顆榆木腦袋,又轉到哪國去了,咱們連最主要的問題都沒搞清楚呢,幹嗎還費力氣去想那些不相幹的事?你說它一夜之間吃了什麽靈丹妙藥,連個疤都沒結,傷口就自個兒好了。這科學嗎?這不科學!”

  “不,這個問題很重要。”Shirley楊語氣堅定地說道,“犰狳本身並沒有如此驚人的恢復能力,它一定是借助了某種外力才得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痊愈。而答案很有可能就埋在我們腳下。”

  我點點頭:“你的意思是說,它連夜逃竄是為了替自己療傷,而冒險折返很有可能與背後的真相有關?”

  胖子一聽來了精神:“照你們這個分析法,莫非這地底下藏著什麽化腐生肌的寶貝?我覺得Shirley楊說的有道理,要不,咱活動活動,研究一下?”他朝我做了一個下鏟的動作,然後嘿嘿一笑。胖子腦袋裏那些個鬼主意我怎麽會不知道,可如果真當著舒師傅的面,把人家的房子給掀了,那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回頭薛二爺問起來該怎麽交代呢——“我們覺得,舒老爺子家地下可能埋著古墓,裏頭有些好東西,所以就順手挖開來看看”?

  真這麽說了,保不薛二爺直接提槍把我們幾個給斃了。我心裏為難,閉口不談下地的事,為了轉移話題就扭頭問老爺子:“怎麽鬧了半天沒見羅六來幫忙?”

  “他早上要去照料菜園子,本來以為你們要多住幾天,還特意囑咐他多采兩棵新鮮蔬菜。現在老頭子我是沒這個心情了,各位收拾收拾,帶上這小畜生請便吧。”

  雖然舒師傅下了逐客令,可我心中對地下洞窟還是十分在意,於是就厚起臉皮說:“我們不忙,都是八九點鐘的太陽。您看房子弄成這樣,大家心裏都過意不去,要不我們再多留幾天,幫著修補一下?不瞞您說啊,以前在部隊裏的時候,我當過工程兵……”

  “免了!”舒師傅板起面孔硬聲說道,“才一夜的工夫房子都快叫你們拆了,再多待幾天,那還不要上房揭瓦。都給我走!”

  Shirley楊臉皮薄,她羞愧難當地瞪了我一眼,轉身上樓收拾行囊。胖子磨磨蹭蹭地移動著步伐湊到我邊上悄聲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咱三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找個機會再來就是了。”

  我回憶了一下以往的作業經驗,壓根兒就沒有在民宅地基上動手的經驗,一個不留神挖塌了怎麽辦,再說就算地底下真有東西,那也是美國人民的東西,撐死了四百年的歷史,跟咱老祖宗留下來的那些沒得比。與其花那個時間琢磨還不如早點上路陪Shirley楊回老家上墳掃墓。我低頭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犰狳,暗自嘆了一口氣:“你這鬼東西倒會賣乖,要不是為了你小子,哪兒來這麽多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