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骨鏡棺(5)

  老揣率先爬上了窗台,可他手腳不便,動作十分遲緩,急得我上前踹了一腳,他大叫著直接栽了出去。我翻身上窗,習慣性地回頭檢查了一眼,卻發現原本倒在地上的屍體正扭著頭,死死地盯著我們逃離的方向。

  我心中大駭,但情況危急,管不了那麽許多。我毫不猶豫地跳下窗台,落地的瞬間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站穩之後只見老揣雙手抱頭,跪在地上,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四名全副武裝的戰士端著槍死死地守住了小巷兩頭的出口。我再回頭,大門已經轟然倒地。面對真槍實彈的戰士,Shirley楊和胖子並未多做掙紮,老老實實地舉起了雙手。我和老揣被押回小屋,沒過幾分鐘,一個頗為眼熟的身影走了進來,定眼一看,正是龔朝陽口中的老首長。

  小老頭兒依舊穿著半舊的工作服,腰間挎著手槍,銳利的眼神緩緩地掃過我們幾個,而後一句話也沒說,開始在房子裏來回踱步。我已經不敢再做什麽幻想,滿地的圖紙,大廳還散落著尚未來得及坑埋的鐵器,特別是胖子包裏的那套剛從大將軍身上扒下來的覆面玉衣,鐵證如山根本不容辯駁。

  “報告單參,嫌犯四人,全部落網。請單參指示。”敬禮的戰士聲音洪亮,他筆直地站在小老頭兒邊上,臉色不自覺地露出了興奮的神情,似乎是第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

  我觀察了一下,屋裏、屋外大概有七八個兵,幾乎沒有任何空隙留給我們。單參熟練地掀起地板上的防潮布,朝底下的梯坑看了一眼。他邊上的戰士好奇地偏過頭,似乎也想瞧瞧藏在地下的秘密。可惜小老頭兒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又信手將防潮布蓋了回去。他雙手背在身後,一言不發,繼續朝裏屋走。眼見他即將跨進藏有粽子的工作間,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姓胡的小夥子,你過來一下。”單參的聲音聽上去波瀾不驚,隔著薄薄的塑料簾,我發現他已經坐在了書桌邊上。我心想,老頭子心理素質可以啊,那麽大一只粽子躺在地上,他還敢找我進去談話。

  我試著邁了一小步,兩邊的戰士沒有任何表示,似乎把我當成了空氣。胖子歪著嘴不停地朝我眨眼。我知道他在計劃逃跑的事,於是默默地擺了擺手,讓他靜觀其變。我挺起胸膛,大步跨進工作間,眼睛一直盯著地板,那一刻我無比希望大將軍詐屍還魂,為我們脫困。可惜小屋子裏,除了我和單參謀長,再沒有第三個人的身影。我腦門發黑,急忙四下探查,可四四方方的小屋根本沒有多余的角落,千年古屍就在眨眼間不翼而飛了。

  轉瞬間,我急出了一身汗。單參謀不解地看著我。可此刻我實在無法組織語言向他解釋。該怎麽說?告訴他我們從古墓裏偷出一只千年粽子,然後粽子跑了,就從他剛才坐的地方?正常人聽了這樣的說法,還不當場把我們幾個丟進療養院!

  我再次掃視房間,恨不得在地板上鉆出一個洞來。從我們離開工作間到我被叫進來,前後不超過5分鐘,除非屍體自己活了,否則任何人都無法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將它移出屋子,更別說要繞過一群戰士的視線。

  “小夥子,你有什麽話要說嗎?”老頭站起身,微笑著給我讓座。我猶豫了一下,問道:“您進來的時候,看見別人了嗎?”

  單參謀又坐了下去,臉上的微笑逐漸收斂。我只好換了一個說法:“那您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你們就是不對勁的地方!”老頭忽然掀了書桌,怒氣沖沖地瞪著我,“你們是什麽人,從哪裏來,為什麽要藏在龔朝陽家裏!”

  事到如今,說實話只有死路一條。我努力使自己看起來顯得真誠,略帶點委屈。

  “報告首長,我們受龔朝陽同志囑托對白奶灘遺址進行探查發掘。這裏是我們臨時的工作室,外面桌子有我們找到的相關材料以及出土文物,充分證明了遺址的考古價值。”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介紹信呢?”

  “介紹信已經交給龔朝陽同志了。我們來自北京古文物保護協會,是一個半官方的民間組織,曾經參與過多起國際科考項目。”

  小龔同志早就離開了綠洲,我認準了他們死無對證,所以故意擡高了聲線,讓外面的Shirley楊等人也能聽見。

  “除了龔朝陽,還有誰能證明你們的身份?”

  “抱歉,暫時沒有。不過小龔同志已經出發了,等他回來,自然可以證明我們的身份。”

  單參謀惋惜道:“我也很抱歉,他回不來了。”

  “什麽意思?”

  “他連夜出城,遭遇沙暴,已經犧牲了。”老人的臉色變得異常悲哀,“早上有人來報告,說你們闖進了他的家。那個時候他的屍體剛剛送進建設兵團,懷裏還摟著申請材料……太年輕了,他才19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