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沙海秘聞(3)

  山路嶙峋崎嶇,越往高處走,空氣越發稀薄。我們趕在入夜前抵達了山腰,選擇了一處避風的斷崖作為修整地點。篝火燃起子,掛上鍋,倒入摻有酒精的雜菜汁,疲倦的一天總算有了奔頭,不等囊餅加熱完,胖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掰開一角,沾上雜菜汁大口咀嚼起來。老揣累得連話都說不全乎,更別說吃飯的心思,他枕著背包趴在帳篷裏倒頭就睡,我連叫了好幾聲也不見回應。

  “好了,讓他睡吧。咱們三個輪流守夜。”Shirley楊一邊喝湯,一邊翻閱我整理好的地圖,“天亮再上路,按這個速度,明天上午咱們就能抵達南麓溪谷。”

  南麓溪谷是最後一個帶有指向性的自然景觀,距離考古隊記錄中的黑銅塔非常近。如果不出意外,我們很快就能揭開鎮庫古城的神秘面紗。想到這裏,我困意全無,連嘴裏嚼的面餅都變得格外香甜。吃完飯,胖子招呼我去抽煙,我嚷著要睡,被他硬拖著離開了營地,來到了不遠處的石崗上。

  他給我上了一支煙,沒抽兩口就問道:“你沒覺得老揣有什麽不對勁嗎?”

  “嗯?”我思考了一會兒,心存疑惑道,“人家身殘志堅,跟著咱們跋山涉水,一沒喊苦二沒喊累。哪點出問題了?”

  “我說的是身體情況。你發現沒有,自從進了沙漠之後再也沒見他吃過藥了。”如果不是胖子細心觀察,我怎麽也不會注意到老揣吃藥的細節,慢慢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有這麽一回事。

  胖子繼續說道:“我擔心他在硬撐,再走下去恐怕有危險。”

  入疆之前,老揣明確地向我們幾個表過態:凍死迎風站,餓死不低頭。現在再勸他回頭根本不現實。

  “明天我找他聊聊,起碼了解一下真實情況,有個準備。”

  “真由著他去?”胖子丟下煙頭,“按我的意思,直接綁了,連夜送回去。”

  “送哪兒去,綠海?找不到古城,橫豎都是死,他家裏還有妻兒。換成你我,誰願意在病床上等死。將心比心,我開不了口。”

  “那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咱們怎麽跟他家裏交代?”

  “天亮以後我找他談談,今天讓他睡個踏實覺,暫時別問了。Shirley楊那邊,你也別提。”

  “我拉你出來就是這個意思。Shirley楊那脾氣,十頭老牛拉不住,搞不好半道就折回去了。”

  我望著黝黑的山頭,又和胖子扯了一會兒,正要回去輪崗,遠處的山林間忽然傳來了異動。

  “什麽聲音?”胖子警覺地關上了手電。我爬上山頭眺望,沿著我們來時的小路,不知何時亮起了一隊車燈,因為隔得太遠一時瞧不真切。

  “不對勁,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上山,這地方荒了好幾年,照理說除了咱們沒人知道。”我們回到營地,發現篝火已經熄滅了。Shirley楊見了我們點頭說:“我也聽見了,是摩托。”

  “叫醒老揣,換個地方。”為安全起見,我們轉移了位置,又換了一處半露天的石窟藏身。

  “瞧他們那架勢,不像沖著我們來的。我出去看看,如果情況不對,你們先撤。”

  我順著來時的小道一路急奔,轟隆的摩托聲不斷地傳來,探照燈晃亮了半壁夜空。摩托車隊轟隆隆地駛過山道,直奔山巔南麓而去,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我摸黑折回石窟,向大家說明了情況。

  “整隊摩托,說明他們來的地方不遠。”我分析說,“如果是來抓人,不會這樣大張旗鼓。車隊的方向也是朝著南麓,搞不好會碰上。”

  “難道遇上截和的了?”胖子吐了一口唾沫,大罵晦氣。

  “先別急著下定論,說不定只是路過的商隊。”Shirley楊說完看了我一眼。我心裏知道,她說的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哪有正經商隊放著大路不走,非要鉆山道的。何況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出於安全考慮,普通商隊絕不會在這個點上路。

  Shirley楊見我沒接話,立刻轉了一個話題,找老揣聊起了家人。一提到孩子,老揣整個人的表情頓時放松了許多,他掏出錢夾,借著月光滔滔不絕地向我們誇贊起來。我瞧他精神挺足,不像前幾天那樣病懨懨的,便將吃藥的事暫時按下,沒有當場提出來。

  這一夜我基本沒有合眼,腦子裏反復想著最近幾天的遭遇。夜色中不知為何總是浮現出大將軍幹屍的面孔,搞得我身心皆疲;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那股說不清的困頓感才逐漸消失。

  為了確定昨夜那支神秘車隊的去向,我們加緊了行進步伐,抵達南麓溪谷的時間比預計中提前了許多。我檢查了周圍的山道和樹林,並沒有發現車輛的痕跡,看來昨夜只是虛驚一場。我晃了晃水壺,指著咚咚作響的山泉向其他人打了一聲招呼,然後順著山坡滑下暖石灘,就地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