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林中吊屍

生於麻栗山的我們,在八歲的時候,就敢往山裏面闖,時光匆匆,五年過去,如今的我和羅大屌都已經長成大人模樣,那家夥他爹是獵戶,肉食多,身體格外強壯,說是十六七歲的大小夥也不為過,而我也在五姑娘山生活數年,也一點怯意沒有。

兩個膽大包天的家夥那叫一個情投意合、幹柴烈火,幾句話說完,一拍即合,找到了村子裏面留守的勘測隊領導,說準備進山尋找。

勘測隊這次總共來了二十多人,就留了三個在龍家嶺,一個做飯的老頭兒,還有兩個領導,一個姓劉,一個姓馬,劉領導四十多歲,穿著藍色的幹部裝,四個兜,還帶著黑框眼鏡,馬領導小他一點,眼睛狹長,臉頰上面有一道疤,十分兇悍。這勘測隊進山二十多天,毫無音訊,他們也是焦急得很,但是我和羅大屌這般找來,還是覺得可笑,不想理我們,馬領導還想把我們攆出門外去。

他們這德性讓羅大屌十分氣憤,勘測隊裏面有他爹,本事比他大得多,他不好比,便把我往前推,趾高氣揚地說道:“知道他是誰不?上清派宗師李道長的關門弟子,本事厲害得很呢,我們也不問你們要什麽,只要告訴我們,他們去哪兒勘探了,我們自個兒找去。”

羅大屌說得硬氣,而我這些年來在青衣老道跟前打雜,回家之後又沒有放下道經,隱然間有一種超越羅大屌這種同齡人的沉穩,他們也是病急亂投醫,拱手問起:“未曾請教?”

我瞧見這兩個認真起來,倒也沒有領導的架子,反而有些江湖的路數,於是不卑不亢地說道:“我早先遇劫,福緣深厚,倒是遇到一位老師,學了點毛皮。這事情本來也不想過問,不過隨同勘測隊一起進山的陳知禮醫師,他是我爹,所以也只有冒險進山一看。”我說得淡然,旁邊自有羅大屌將我的光輝事跡一一講明,從溪邊水鬼,到怨咒嬰靈,抹去旁人功勞,然後娓娓道來,無限凸顯出了我高大偉岸的形象,那兩位領導倒也不敢怠慢,連忙把我們請進屋子裏,一番盤問之後,那個姓劉的領導一拍大腿,說妥了,破釜沉舟,我們進山。

兩個半大小子,帶著一只猴兒,忽悠著兩個勘測隊留守的領導一起進山,太陽初升,我們就已經過了螺螄林。

莽莽麻栗山,上百裏的山路曲折,螺螄林是最靠近外界的地方,進了裏面去,就是大山——無邊無際的大山,從東走是五姑娘山,打南便走是我先前遭禍的小溪,再過去就是啞巴他們的生苗寨子。勘測隊跟以前日本人的不一樣,不是勘測鐵礦,所以走的是北方。

出了螺螄林,一進山,這路就不成路,獸徑兩旁的茅草愣是能比人還高,十分難行。

羅大屌這些年也不讀書,跟著自家父親滿山竄,學到不少本事,他家那鐵砂槍被攆山狗拿走了,手中只有一把磨得鋒利的快刀,一路在前探路,身形矯健,倒也有他爹的幾分風範。走了小半天,他發現了攆山狗留下來的標識,那是一種在樹上刻出來的印記,他用手摸了摸,眉頭發皺,回過來跟我商量:“二蛋,這印子可有些時間了,我爹他們怕不是遭了什麽災?”

這山裏有狼,我是知道的,除了狼,據說還有老虎,還有好多老人口中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是二十多人啊,沒有一個能夠回來,莫非是像蛇婆婆這樣的人,出了手?

沒道理啊,羅大屌他爹常年跟這深山裏面的生苗寨子換鹽巴,結交下了很深的交情,要不然他也不能夠將啞巴努爾從山裏面叫出來辦事啊?

事情有點超出了我們的想象,不過再難,那失蹤的人裏面還有我們兩個人的爹,我們一定會找過去的。我們把事情反饋給了隨同而來的兩位領導,他們也沒有多說,講沒關系,直接進去,到了指定的地方,我們再說。

說來也奇怪,這兩位領導跟我們以前看到的幹部不一樣,背著兩個大包,跑了這麽久的山路,臉不紅氣不喘,神采奕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常年在山裏面跑的緣故。現在的時間還早,我們也不耽擱,再次往前走,每走一段路程,羅大屌總能夠找到他爹留下來的獨特印記,然後跟著這指引前進。

那兩位領導對我和羅大屌十分滿意,他們其實早就想進來了,主要就是因為不熟悉這山,怕轉迷了路,現在有羅大屌在這裏,就沒有什麽好害怕的了,催促著我們趕快前行。

山路難行,卻擋不住我們對於失去親人的恐懼。我們走得匆忙,而且還是瞞著家裏人來的,所以除了幾個粑粑,也沒什麽準備,但是勘測隊的兩位領導卻是準備周全,軍用扁水壺,還有好吃的罐頭肉,都能夠補充體力。一路走走停停,腳步匆匆,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下午,我們來到一條寬敞的小溪來,兩邊是高高的山澗,那溪水也湍急,夕陽透過林間落下,能夠看到那溪水的表面,有金色的反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