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口泥,一口糖

聽著先前的對話,我心中隱約有些猜想,而當從那女人嘴中說出我少年時期的名字時,我陡然想了起來,閣樓上面的這個家夥,竟然是楊小懶。

是的,就是那個曾經將我綁架了大半年的楊二醜女兒,也是茅山楊知修師叔的妹妹(後來對外宣稱是姐姐)——在我最開始成熟的懵懂期,她還擔當了我性啟蒙的角色。不過這並不代表我跟她的交情有多深,倘若論起來,唯有恨,才是最根本的紐帶,維系著我和她之間的關系,雖說他父親楊二醜最終是死在了鎮虎門張曉濤之手,但在楊小懶的心中,恐怕更多的,是算在了我這個“弑師”的冒牌弟子身上來吧?

至於我,雖說之前楊小懶對我百般虐待和屈辱,但是卻讓我變得更加的堅強和隱忍,我反而能夠將那一段經歷當作是一份財富,而不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師父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過於睚眥必報的人,氣量和眼光難免受阻,看得不遠,也永遠不會有太高的成就。

我一直覺得如是,而楊小懶畢竟跟楊知修師叔有著骨血之情,即便是她身上有好幾條人命案,但是我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不知。

這世間並不是非黑即白,這一點不管是誰,都得承認,不過我卻萬萬沒有想到,楊小懶竟然混入了岷山老母麾下,而且還有著不錯的地位。

若是如此,我倒也不會徇私枉法放過她,這樣的禍患,能夠清除了,不管是對我,還是茅山的清譽,都有著許多的好處。

我心中一陣思緒亂舞,而閣樓之上卻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門開了,走進一個人來,是男的,深情款款地對楊小懶說道:“小懶,夜已經深了,你怎麽還在這裏?把窗戶關了吧,山風太大,又潮濕,你小心受冷。另外,你剛才跟那老婆子談什麽呢,我看她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好像對你有些埋怨啊……”

原本滿腹霜寒的楊小懶聽到這溫暖的關懷,語氣轉得溫和了許多,將窗戶收攏了一些,然後說道:“阿郎,傍晚顧瞎子那兒傳來了消息,你知道是誰來了麽?”

男人疑惑道:“誰,能讓你這麽大費周章?”

楊小懶咬牙切齒地說道:“陳二蛋,你可還記得那個家夥?”

男人似乎認識我,顯得更加疑惑了:“自然記得,不過那個小家夥來了有什麽可怕的,實在不行,將他弄死便好了,你這樣厲害的身手,這些年來,還怕過誰?”

楊小懶瞧見這男人對她的話不重視,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阿郎,那小子已經不再是當年金陵分局的小屁孩兒了,他這些年來,在南疆打過仗,茅山學過藝,那根骨連茅山掌門陶晉鴻和邪靈教的天王左使都為收他為徒而打起來,而他在茅山修行這麽多年,一出山就在西川挑起了事,跟老母交好的金錢肥君朱作良你還記得不?就是鬼面袍哥會的坐館大哥,別人都以為他是張大勇給幹掉的,卻不曉得在此之前,是陳志程重傷了他,而後邪靈教的魅魔也吃了他的虧,箭王林易慘死,到今年初,白雲觀鎮觀之寶禦賜長生牌失竊,只用了三天,他就給找回來了,連白雲觀主人都得承他的情——現在的江湖上,很多人都認為他就是未來的茅山掌教真人了,說了這些,你可還敢小瞧於他?”

“這,這,這……”楊小懶的這一番話說得那個男人手足發冷,難以置信地說道:“這怎麽可能,他當初分明就是一個小科員而已啊?”

楊小懶又是一聲長嘆:“是啊,當初倘若是知道他能夠有今天的這般成就,說不定我早就讓我爹弄死他了,哪裏還會給他做洗髓伐經之術,將他的修行天賦給開發出來呢?你知道麽,就連你荊門黃家的少主,吞服了無數靈丹妙藥,從小築基而成的黃養神,在當初與他爭奪名位之時,都弄不過他,屈居第二,這樣的家夥,誰能夠想得到他的未來,到底有多強大?說不定我們這些人,最後都不過是他的墊腳石而已呢。”

男人深呼吸了好幾回,這才說道:“他現在既然這麽厲害,不如我們別招惹他了,離得遠遠的,你說行不?”

他這懦弱地說辭讓楊小懶有些不滿了,哼聲說道:“我跟你講這些,不是要消磨你的鬥志,而是想對你說,我們已經錯過了很多機會,便不能一錯再錯。他既然撞到了這裏來,而這裏是我們的地盤,那就要趕在他還沒有一飛沖天的時候,將他扼殺在搖籃。你我或許還不足以對付此刻的他,但是加上岷山老母的力量,說不定還有一搏的機會,回頭我便去挑唆——一想到能夠將他踩在腳下,天啊,我真的是……阿郎,快吻我,我想要了……”

誰也沒有料到明明還一本正經、滿腹愁怨的楊小懶竟然變得這般春情勃發,我回頭瞧了同樣掛在山壁上面的努爾一眼,只見黑暗之中,留著短須的努爾一臉苦笑,多年時光過去,當初的那個苗家少年郎已然成長為一個堂堂漢子,對於此事倒也見怪不怪,不過聽到閣樓上面的男女連回房的時間都顧不上,演起了活春宮來,頓時就覺得實在是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