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可以的

盡管我是一個半入門的養蠱人,但是當那一大堆的蚰蜒散落在我頭頂和身子裏面的時候,說句實話,我當時一下子就懵逼了。

我是真的嚇到了,那漫天的蚰蜒落下,這些多腳的節肢動物一旦落到了我的身上,立刻就揮動著帶著倒勾的長腳,飛速地攀爬上來,有的順著我的脖子往下鉆去,有的則爬到了我的嘴巴前來,似乎從我張開的嘴裏往裏爬,而有的則看中了我的耳朵眼兒,奮力揮動細長的腳,往裏面鉆去。

蚰蜒鉆洞,這仿佛是本能,但我卻是受了苦,剛剛叫喊了兩聲,就覺得不對勁了,閉上了嘴巴。

我這一閉,嘴裏立刻多了兩截不斷扭動的蟲段,也不知道是頭呢,一不知道是尾巴,就覺得又苦又腥,而且還直往嘴巴裏面鉆個不停。

我不敢讓這玩意往嘴裏鉆,一邊奮力吐了出來,一邊避開頭頂上砸落下來的木屑碎塊和稻草。

所幸這屋子腐朽不堪,上面的梁柱全部都發黴了,盡管我後背被一根柱子給砸中,但畢竟沒有受多大的傷,勉強還算扛得住。

我整個人栽倒在了那亂糟糟、發黴的茅草堆裏,這還是其次,那些落到了我身上的蚰蜒不斷亂咬亂爬,這可是我受不了的,而就這我掙紮的時候,卻也瞧見了把這屋子給弄垮塌的罪魁禍首。

七八頭比狸貓還要大的肥老鼠,這些家夥又黑又肥,肥肉全部都擠在了臉上,使得那對眼睛更加的小。

不過越是如此,小眼睛之中,越是露出兇光。

我瞧見它們帶著木屑的白板牙,還有躍躍欲試、幾乎要撲上來的架勢,沒有任何猶豫地就把金劍摸了出來。

而這個時候,我的全身已經又痛又麻,被蚰蜒咬中的地方,已經蔓延出了一大片細碎的雞皮疙瘩來。

疼!

我全身都疼,就好像被人潑了一大片的熱油一般,疼得我眼淚花子都流了下來。

驟然轟塌的小木屋將我所有的布置都給破壞,我強忍著疼痛,一邊用金劍拍起身上那些攀附在表面的蚰蜒毒蟲,一邊想要伸手,將我提前配制好的藥粉拿出來。

然而仿佛知道我的想法一般,我剛剛一摸腰間,結果那裝著藥粉的布袋居然被一頭不知道哪兒爬出來的老鼠給咬住。

小畜生猛然一拽,就飛奔了去。

裝著藥粉的袋子離開,我立刻就失去了最後的籌碼,一邊氣急敗壞地伸腿踢腳,一邊將上衣給脫了下來,將爬進我脖子下面的蟲子都給拍打出來。

而這個時候,我方才發現,我渾身又紅又腫,一大片麻疹一般的顆粒泛了起來。

這模樣,實在是太恐怖了。

而想到之前蟲蟲跟我講的蚰蜒毒性,我感覺兩只耳朵一陣“嗡嗡嗡”地響,整個人體溫不知道升到了多高,渾身滾燙,就好像掉進了沸水之中一般。

我要死了麽?

拍了幾下,我突然感覺到做這些已經沒有多少意義了,那些醜惡的蚰蜒在我的眼中,也就變得不再那麽恐怖,我沒有再管這些了,而是轉過頭來,朝著遠處望去,想要從人群裏面,找到那一個熟悉的影子。

如果要死了,看一眼她的笑容,我或許就不會那般不舍……

遠處人群之中的熊火瞧見一身狼狽的我望著這邊往來,心中有些不忍,沖著我說道:“大兄弟,你若是現在認輸的話,我可以跟念念姑娘求一個情,給你解下毒蠱。”

認輸?

可以認輸了?

我的腦海裏浮現著這個念頭,目光卻終於找到了蟲蟲,我與她對視,想要從她的眼中,讀出一些可以讓我理解的話語來。

四目相對。

兩人凝望了一會兒,她突然笑了,隔著二三十米的距離,張嘴說了一句話。

距離太遠,我自然是聽不到的,不過根據唇形,我卻是聽懂了。

你可以的!

她是在對我說——你可以的!

我都到了這個地步,她憑什麽覺得我能夠堅持下來?

我的腦子裏有一些亂,然而突然間,我就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剛才那些攀附在我身上,毫不猶豫地咬住我的茶紅大蚰蜒,這些毒蟲此刻突然間就渾身僵直,簌簌落下。

而在我的身邊這兒,除了一大堆的稻草和藤蔓、木碎之外,還有一大圈的蚰蜒。

這些蚰蜒並非先前那般活蹦亂跳,大部分的身子都已經變得僵直,就好像是被炸成了蟲幹。

我下意識地抓住一條耳朵邊的蚰蜒來看,卻發現這毒蟲的身子變得僵直,失去了原本的活力,那些長腳也不再胡亂蠕動了,甲殼上紅亮的光澤也變得黯淡。

我雙手一掰,這蟲子脆生生地從中折斷。

這勁兒,有點兒像是烘烤得酥脆的長條餅幹,沒有一點兒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