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此地非凈土

望著韓伊小人得志的表情,我的心就望著下方沉落了去。

四目相對。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憎恨,然後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韓伊說道:“你在山下,無故打傷了我大哥,這個叫做惡意騷擾茅山家屬;只要我呈報到茅山刑堂,經過審查核實之後,就會有刑堂子弟出面,將你捉拿——如果是普通人,將會遞交給當地的相關部門;而若你是江湖人物,事情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你昨天夜裏,應該瞧見了那一幫窮兇極惡之徒,他們的現在,便是你將來的下場。”

我說我那不叫作無故,錯不在我,而是你大哥欺行霸市、強買強賣,倘若不是我有點兒手段,只怕已經被你大哥的人打成了重傷。

韓伊微笑,說你覺得茅山刑堂,會相信你一個外人,還是相信我呢?

我依舊不肯相信,而是執著地說道:“茅山刑堂,既然是一個公正的執法部門,必然不會在沒有經過調查的情況下胡亂定罪,我不相信你能夠一手遮天。”

韓伊表現得很輕松,冷笑著說那就走著瞧咯,讓你看看得罪了我韓家的下場。

我雙手撐著桌面,咬牙說道:“我突然不見,鳳鳳不會不管的。”

韓伊哈哈大笑,說對了,我真的很奇怪,你怎麽會跟那小祖宗走到一起來的。不過不要緊,茅山宗的人都知道,這小祖宗的忘性大得很,可能你昨天能夠將她哄得團團轉,不過那又如何?她說不定回頭就將你給忘在腦後了——而且,今天早上,我已經找人給她送了一整箱的巧克力,恐怕她現在已經吃得不亦樂乎,早就不記得你了吧?

啊?

聽到韓伊的話語,我的臉不由得陰沉了下來。

因為我感覺他說的話,其實並沒有什麽錯。

十歲小孩的心思,究竟有多成熟,雖然我研究過兒童心理學,不過這個東西我卻並沒有太多的概念,特別是在這種封閉式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小孩,更是難以揣測。

相比剛剛與其接觸的我,或許韓伊更了解她一些,所以才會覺得送一箱巧克力過去,就能夠將人給搞定。

想到這裏,我的雙手不由捏得緊緊,過了許久,方才說道:“不過是打個架而已,用得著這般往死裏整人麽?”

韓伊聽到我的話,不由得笑了,盯著我說道:“你這是在服軟,對吧?”

我說我只是想不通而已。

韓伊突然站了起來,惡狠狠地說道:“我從小就沒了父母,自幼就是我大哥撫養長大,長兄如父,你那幾巴掌不但打在了他的臉上,也打在了我的臉上。實話告訴你,我韓伊自從入了茅山以來,就一直秉承著一個理念,那就是一定要做人上人,不能任由人欺負,所以小子,你就在這裏等死吧。”

他說著話,豁然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鐵門口,回頭的時候,他冷冷地笑了,然後伸出了手來,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一抹。

他的笑容,很猙獰。

韓伊離開了,之前在堂上端坐的那個梅師叔便走了進來,他面無表情地端坐在了我的對面,翻看著方桌上面的卷宗,差不多看完之後,遞給了我,說你簽一個字吧。

他將卷宗推到了我的面前來,然後把筆丟了過來。

什麽意思?

我伸出手來,將那卷宗攤開來看,結果發現這居然是一份審問記錄。

這份審問記錄一問一答,講述了一個惡人欺壓善良商販的事件,一開始我還覺得有些古怪,而到了後來的時候,我才明白那惡人居然就是我陸。

而商販,則是韓伊的大哥,那個大排档的老板。

在這審問記錄之中,我被描述成了一個吃了霸王餐,不給錢不算,而且還肆意打人,甚至差一點兒還將店老板給打死。

要不是對方跪地求饒,說自己在茅山裏有點兒關系,說不定就已經被殺死了。

這般草菅人命的家夥,別說是茅山,就算是我,都看得義憤填膺。

然而事實果真如此麽?

如此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審問記錄,那個回答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而如果我在後面簽了字,只怕這案子就真的定論了。

我有些震驚,過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說道:“梅道長,你這個審問記錄是偽造的,請恕我不能簽名。”

梅師叔仿佛有點兒面癱,聽我說完,並不生氣,而是平靜地說道:“這個世界上,愚蠢的人太多,而聰明人少。通常來說,在這種情況下,聰明人會選擇合作的話,因為這樣能夠少吃很多苦頭,而我覺得,你應該是聰明人之一,不要讓我失望。”

他說得很平靜,然而我卻很堅定地搖了搖頭,說你錯了,我有時聰明,有時卻很執著,面對黑暗和邪惡,我從來都不會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