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死去的小馬

二郎山隧道全長差不多有八裏路,在昏暗的隧道中,停車是大忌,所以車隊保持直行,而楚領隊則沉住氣,用對講機沖著那人說道:“彭玲,彭玲,你別慌,小馬到底怎麽了,不著急,慢慢說。”

對講機那頭的彭玲嚇得有些哽咽了,不知道如何說起。

這是另外一個男子接過了對講機來,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楚隊,小馬進了隧洞不久,就開始口吐白沫了,呼吸急促,換不過氣來了。”

楚領隊聽過之後,拿起對講機說道:“呼叫朱紅,呼叫朱紅,你是我們隊伍裏面的醫療保障,請提供支持;頭車加速,快速離開隧洞,然後在附近的應急帶停車……”

他剛剛說完,一個溫柔的女聲就響了起來,先是詢問了小馬此刻的狀況,然後指導他們進行急救。

她的聲音穩定而平緩,讓與小馬同車的彭玲和另外兩人心情舒緩了不少。

小郭姑娘告訴我,說朱紅是他們驢友團裏面的隊醫,本身就是三甲醫院急診室的醫生,有著豐富的臨床經驗,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她的言語裏充滿了自信,不過我能夠感受得到,車隊的氣氛,在一瞬間就低沉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車隊快要駛離隧道的時候,彭玲的聲音又在對講機裏面陡然響了起來:“啊,不好了,朱紅,他全身抽搐,口中一直吐著白沫,那沫子漫進了鼻子裏去了,還有他臉上的肌肉一直在扭曲,瞳孔收縮……天啊,他沒有氣了,怎麽辦呐?”

朱紅在對講機裏面喊道:“按住他,清理口腔雜物,然後給他做人工呼吸!”

對講機裏面陷入了一片寧靜,又過了一會兒,車隊駛離了隧道,重見光明,而這時方才傳來了彭玲悲切的哭聲,她拉著嗓子,長長地喊道:“我做不出來,太臟了,我不敢……”

車隊又行進了一段路程,然後在最近的應急帶停了下來。

車子一停,五哥沒有任何猶豫地打開車門,跳了出去,而我也跟著他一路小跑,來到了小馬所在的那一輛車前。

楚領隊這個時候已經在那兒來。

這時我瞧見小馬已經被擡下了車子,平躺著,有一個長相姣好的女人正跪倒在他的身旁,然後雙手連接,不停地按著他的胸口,按了一會兒,就會揪住小馬的鼻子,朝他的嘴裏吹氣,仿佛在做最後的搶救。

然而不管她怎麽按,小馬的臉色依舊是一片烏青,眼神都已經渙散了……

我走近一些,仔細感受,已經聽不到小馬的呼吸聲了。

他死了。

早上出發的時候還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間就這麽沒有了,這情況讓所有的人都為之難過,而另外一邊,我瞧見有一個女子蹲坐地上不停地哭泣,眼淚水嘩啦啦地流。

她搖著頭,仿佛在說些什麽,不過話語都在哽咽的哭泣聲中淹沒,而另外一個男人則在她的旁邊好言安慰著。

我認出了這兩個人來。

我被襲擊的那天夜裏,就是這兩位溜到了車裏面做了些兒童不宜的事情。

車震。

當我們走到近前來的時候,楚領隊已經攔住了正在執著搶救的朱紅,低聲勸她:“好了,好了,人已經沒有了,別這麽費勁了……”

朱紅沒有理他,還想要去小馬的屍身上面繼續,這時五哥走上前去,一把將朱紅給抱住,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道:“好了,人死了,但不是你的錯,隊伍裏三十幾號人,都指望著你呢,你不能垮,知道沒?”

他的話陽剛之中,又帶著幾許溫柔,朱紅聽見,一開始還憋著,突然間就“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難受,很難受。

明明可以搶救的,如果她在那車上的話,明明可以救過來的……

唉……

五哥確定了小馬已經死亡之後,朱紅嚎啕大哭,倒也沒有再搶救,這時有女團友遞過毛巾來,給她擦了一下臉上、手上的汙穢,而我則幫著五哥收拾起小馬的屍體來。

裝屍體的,是小馬自己的睡袋,拉上拉鏈的時候,我瞧見小馬的臉上青紫,一對黑黑的眼袋十分嚇人,就好像很多天沒有睡好覺了一般。

我心中的疑惑更重。

小馬的死給整個行程蒙上了陰影,我們並沒有繼續西進,而是在瀘定縣停下了腳,將小馬給送去了醫院進行屍檢,並且報案,而其余人則在這縣裏的一個旅館裏停了下來。

屍檢結果是在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出來的,和朱紅的判斷一樣,是急性癲癇引發的窒息性死亡。

然而讓人奇怪的事,小馬加入這個驢友群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從來沒有人聽說過他有癲癇病史,並且沒有從他的行李裏找到任何癲癇的治療藥物。

而且從檢查的結果來看,小馬的身體很虛弱,絕對不適合這種強度極高的進藏自駕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