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床下血印

我有點兒糊塗了,再一次想起了阿貴昨天跟我們講起的事情來——我們,是不是在莽山那個破廟裏得罪了人,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要不然,我昨天瞧見阿貴的時候,怎麽會感覺他跟那穿黑袍子的家夥,眼神一模一樣?

王磊跟我,兩人大眼瞪小眼,過了老半天,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不會吧,阿貴那個人迷信,說不定是在自我催眠呢?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看了他一眼,想要反駁,但是腦袋燒得一塌糊塗,實在是沒有什麽精神,昏昏沉沉,就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到了天黑,其間迷迷糊糊地被掛吊水之類的,都沒有清醒過來,到了傍晚的時候,我被那個胖乎乎的護士給叫醒了過來,告訴我一天沒吃飯了,好歹也得吃一點,問要不要幫我叫份外賣。

我點頭,草草吃過了晚飯之後,渾身酸疼,不過睡了一天也待不住,勉強爬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就跑到了窗子邊。

我先是看了一眼樓下的花壇,那兒已經被清理過了。

我瞧不見阿貴的遺體,只看見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血跡。

說到血跡,窗台這裏也有一塊,拇指大,我瞧了一眼,好像黑色的血跡下面,覆蓋著一種扭扭曲曲的圖案,不知道是什麽,看著就有些奇怪。

我看了一會兒,腦子裏又浮現起了昨夜阿貴跳樓時,回頭瞧我的那一眼。

我自己把自己嚇得一陣哆嗦,越想越害怕,於是去護士站,找護士幫我換一間房,不然我就不住這裏了,出院得了。

護士站幾個小護士被昨天病人跳樓的事件給折騰得心情不好,我這麽一鬧,她們也沒有什麽好脾氣,跟我解釋了一大堆理由,就是不給我換房。

我在護士站跟她們吵了好久,最後搞得自己頭昏腦漲,被人扶回了病房。

換不了房,我讓人幫我檢查了病房裏的每一個燈,確保都是亮著的,而且還千叮嚀萬囑咐,說一個燈都不要關,護士們被我折騰得沒有辦法,不得不答應我這個要求。

那些人走了之後,我又跟王磊講,今天晚上,我們得值班,一個人上半夜,一個人下半夜,可千萬不要出事。

王磊瞧我緊張兮兮的樣子,被弄得沒有辦法,只有答應,說讓我值上半夜。

我睡了一天,按理說應該很有精神,結果睜著眼睛,沒多一會兒就又有些昏昏沉沉了,就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壓在頭上一樣。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渾身發冷,人頓時一陣激靈,坐起來一看,瞧見房間裏面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到;又過了一會兒,我的眼睛有點兒適應黑暗了,突然發現,那窗子邊,居然又站著了一個人。

我的心給嚇得一下子就提了起來,睜眼瞧去,卻見那人也回過了頭來,朝著我慘然笑了一下。

這個人,是王磊。

那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王磊……

飛!

當王磊縱身從那窗台上跳下去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住了,不能說話,不能動彈,腦海裏全部都是他臨走前的那一雙眼睛。

眼神裏,有著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味道,好像是嘲笑,又好像是譏諷。

它像一支箭,刺入了我的內心之中。

疼!

過了好一會兒,我這才反應過來,一邊瘋狂地拍著床頭的護士鈴,一邊歇斯底裏地大聲叫喊著:“來人啊,有人跳樓了!來人啊……”

我後來聽人回憶,說我當時就好像瘋了一樣,整個人都從床上直挺挺地摔下來,一邊扭動,一邊口吐白沫。

事實上,我確實給嚇到了。

一連兩晚,我親眼看到兩個人,從這窗戶上跳了下去,擱誰能受得了?

而且王磊在跳樓之前,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張了張嘴巴。

我事後仔細琢磨了一下,感覺好像是這一句“不要急,你反正也是要死的……”

我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而到了後來,我覺得天旋地也轉,房間裏面的燈不知道怎麽回事就亮了起來,好多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在我身邊轉來轉去,轉得我腦仁兒發暈。

有人拍打我的臉,這些我都知道,但就是說不出話兒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漸漸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嬌艷欲滴的美女,紅唇欲吻,弄得人心癢癢的。

我下意識地想要噘嘴上去,結果聽到女警察的聲音傳來:“病人好像醒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原來又是警察到了。

問詢我的,依舊是那兩個警察,依舊都板著一張臉,好像我欠他們錢一樣,不過這個時候的我心裏面卻充滿了一種怨恨,倒也不怕他們。

為什麽?

我昨天的時候,就告訴過他們,這裏面有古怪,結果都不當一回事兒,把阿貴的死往自殺那邊靠,這樣省事是省事了,可他有想過我們這些還活著的、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的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