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紮紙匠(第2/2頁)

李河君回來的時候我叫住他,指著那中年人問。

“這也是死者的家長嗎?”

“是喬可薇的父親,喬可薇家境不是太好,家在山裏知道喬可薇自殺的消息,因為她母親身體不好,她父親馬不停蹄一個人來的,哎……”李河君默不作聲地點點頭,重重地嘆了口氣,“把喬可薇的遺物交給他後,就一直坐在那裏,我想他是不知道如何回去給喬可薇的母親說吧。”

當法醫這麽多年,也算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事,可見到那憔悴蒼老的男人心中莫名的傷感,他沒像張秀蘭那樣悲憤欲絕的痛哭,可是我相信此刻他的內心或許比張秀蘭還要悲傷,哀莫大於心死,他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我想再了解一些關於喬可薇的情況,走了過去就坐在那男人的身邊,山裏人本分即便是喪女也知道分寸,見我坐下很拘謹地掐滅手中的煙,把身體往旁邊挪了挪,應該是怕他抱著東西擠著我。

我說明身份,可依舊不知道如何安慰這位悲傷的男人,只說了一句節哀順變,他卻很感激地點頭,眼淚嘩的一下淌了出來,我猜他也是憋的太難受,猶如超負荷的大壩稍微有絲毫的裂縫都會瞬間崩潰。

雲杜若抿著嘴遞過去一張紙巾,男人用粗糙的手背抹著眼角,接過去直給雲杜若說謝謝,我這才留意到,其他四名死者的家長來領取遺物,都有同學幫忙和陪同,李河君一直悉心安慰和接送,但這個男人一直孤零零地坐在一邊沒人搭理。

我想應該是所有人都把403宿舍的自殺歸結於是喬可薇的教唆,以至於她的父親現在變成眾矢之的,我在旁邊看著有些淒涼,喬可薇生前沒有朋友,死後連一句安慰也無法得到,最可憐的應該是這位男人,喪女之痛溢於言表,可還要承受眾目睽睽之下的排擠和冷漠。

“喬可薇發生意外的時候,我們剛好都在,本一心想救她的,可是還是慢了一步。”我拍拍那男人的手背寬慰地說,“人都走了,你也別太難過,傷了身體還是你自個的事,聽說喬可薇的母親身體也不好,你要再倒下誰照顧她。”

“該來的早晚要來,我以為送她學醫就不會有事。”那男人聽完一個勁給我們說謝謝,交談中他告訴我們,他叫喬鵬舉,老淚縱橫地說,“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太子站在喬鵬舉對面等他情緒平復一些後淡淡地問。

“你為什麽認為送喬可薇學醫就沒事?”

這話也是我想問的,喬鵬舉捏著雲杜若給他的紙巾,反復擦拭著眼淚,表情有些猶豫,他是老實人什麽都寫在他臉上,看他的樣子是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是喬可薇的父親,也不希望她死的不明不白,我們也是想找到喬可薇的死因,算是給死者一個交代,你有什麽不妨直說。”雲杜若聲音很輕柔地安慰他。

“……”喬鵬舉沉默了半天,顫抖的手摸出一支煙放在嘴角,目光充滿了無助的絕望,聲音很無力地說,“我……我是一個紮紙匠。”

這個職業對我來說其實也不陌生,我身邊就站了一個,雲杜若似乎對此還不了解,旁邊的韓煜壓低聲音給她解釋。

紮紙匠也被稱為紮鬼紙,紮來鬼紙祭陰陽。

紮紙匠,說通俗點就是紙紮手藝人,是民間流傳的一種手藝,多用於喪葬和祭祀,所紮之物大多是一些燒給死者用的童男童女,靈屋紙馬之類的。

紮紙這門手藝是古時五花八門中的老行業了,古時五花八門中,七門調說的就是這種紮紙的人,這個行當做的都是死人的生意,所以一般人都敬而遠之多忌諱。

我看喬鵬舉那粗糙的手上全是大小不一的傷口,有些是愈合的而有些是新的,想必是在紙紮的時候被竹片割傷。

“山裏人除了在地裏刨食總得會點啥,紙紮是祖輩傳下來的手藝,山裏人信這些所以日子過的還湊合。”喬鵬舉也不在避諱聲音沉痛地說,“我就是靠給死人紮紙人把可薇拉扯大的,閨女有本事從小在山裏就聰明過人,看她這麽有出息我就是再辛苦也值得,誰不想自己娃過的好,我和她媽是沒有本事只能窩在山裏,就指望可薇將來會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