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力量(第2/2頁)

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連我都能感受到背後那種直視的目光,那目光好像是在說,看啊,他家老頭子估計塊死了。

可憐啊,好人沒好命。這是他兒子嗎?生了病才回來。怪滲人的。人言可畏,人心也如此。大哥顯然也是這麽個感覺,不方便發問,我也就由得他去了。到家裏後,拿出父親的一些物件。開始召喚筆仙。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筆仙碟仙一類的東西是比較危險的吧?請神容易送神難,筆仙碟仙的現身是要消耗它的陰壽的,遇到善良的倒也罷了,遇上不好的,一定會從你身上討點什麽,你向它借了東西,別想不還。

在我接觸到的一些請仙的人裏,有些人就是因為不知道怎麽送走,才厄運連連,甚至搭上生命。我不會說怎麽送神的,因為我不知道請的是什麽神。只能勸誡他人不要嘗試,如果真的遇到麻煩,除了你自己,誰也化不了。

佛家會念經超度,到家會喊咒送神,前提是你還活著。別試圖用這一類的方式來改變命運,命運自來就是這樣,找上你了,就只能從命。

我和大哥在召喚筆仙之前,是有指定的召喚的,連喊法都是有講究的,我們召的就是他父親的亡魂。

有些過程太過詭秘,小說裏不便多說,直接跳到後來,我請父親的亡魂,借我和大哥交叉相握的筆,給小妹寫了封信。回到醫院前,我不忍心再進去看父親和小妹。就告辭了,告訴大哥,有需要隨時叫我。

你父親沒幾天了。並告訴他,信先別給小妹看,免得她接受不了。幾天後,大哥打來電話說父親走了。咽氣的時候流下一行淚。我直接趕到四公裏的江南殯儀館,老人的冰棺前,冷清地跪著三個孩子。

街坊們也陸續來過,大多留下奠禮後坐坐就走了,個別興致好的搓上幾圈麻將。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一股熱血,跟著跪在他們身邊。

雖然一輩子沒跟這個老人說過一句話。這一跪,只因父親借筆寫下的信。按重慶的風俗,守靈時間需要跨兩個晚上。第二個晚上之後的那個早晨是聚集親友,做個告別儀式。

然後火化。

告別儀式上需要長子將一段話,我一生因公因私參加過無數葬禮,在這個時候大多數人講的都是一些父親多麽偉大,如何教我做人,怎樣伴我成長一類的話。

我無意冒犯,這麽寫只是小說劇情需要。可是當大哥發言的時候,他從口袋裏拿出那張父親寫給小妹的信。紙上滿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的痕跡,想必大哥不知道看著這封信流過多少次淚水。

內容被大哥修改過,只是為了不讓妹妹聽出是父親的亡魂寫的。

“XX,我讓你哥哥現在才把這封信拿出來。你大哥辛苦,以後能幫大哥多少就幫多少,23年來你一直是我的小家夥,爸爸很快樂。好好讀書,好好做人,注意身體,今後過馬路要小心。”

雖然這封信我早已看過。可此刻的我刻意回避了小妹的眼神。非親非故的我,依然被這份父愛感動。就這麽短短的一封信,樸實平淡,數十個字,卻又千言萬語。

臨別前,用一行老淚辭別兒女。我雖避開了,卻也聽到小妹那種形容不出來的哭聲。

我很幸運,我的家人至今安好。

人一輩子,卻總難逃過這一幕。

而我所能做的,只不過是在父母健在時,多陪他們說話,帶他們散步,老爸,下兩盤棋吧!他便覺得足夠了。

我一直送到火化間。親自在老人的胸膛上,放下那封信。

那是一封我寫給這個父親的信,內容我誰也沒說。一切結束以後,我留下我的奠禮。

認了小妹做幹妹妹,告訴她今後還有一個哥呢,別了兄妹倆,然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