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戲子(第2/3頁)

原本他們留我住他們家,我還是拒絕了,一方面我不太習慣借宿別人家,另一方面,我算是個睡覺相當沒有原則的人,當瞌睡遇到枕頭,不到早晨我是絕對不醒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連早飯也沒吃就去了他家。一進他們家門,就看到電視裏正在唱戲,而且是看了無數次,都快要能背出台詞的包公斷案。我看了看地上的香灰,的確有些腳印。奇怪的是看得出來不止一個“鬼”,有穿布鞋的,有打赤腳的,還有繡花鞋,而且每種腳印,都只有左腳。

而且腳印的方向朝著門內,這說明這幾只鬼還在屋內。用羅盤證實,的確還在。雖然沒有靠近,怕驚擾到靈魂,但我始終感覺電視對面的沙發上,是不是並排坐著那麽幾個正在看包公斷案的鬼,而這時劉先生的母親也坐在那個沙發上,我不願再繼續深想,已經有點不寒而栗。

我小聲告訴劉先生,希望他能夠讓他母親暫時先別坐在沙發上。我說家裏現在有東西,能不能讓你母親先去鄰居家呆一天。他答應了。送他母親去了鄰居家後,劉先生自願提出跟我一起調查。

我先前就一直在想,這個小區大概是新建了沒多少年,會不會是開建的時候動到誰的墳了,於是我打算跟他一起了解一下,經過一些查找,發現他所在的這個小區修建在2004年,在那之前,這裏也是商民混合區,而在劉先生的那棟房子正好以前是一座養老院。

這無疑是個很有價值的線索,我們開始打聽這個養老院搬遷到哪裏了,最終在江津嘉陵江以北找到了那個之前在那裏的敬老院,基於尊重,名字我就不說了。

敬老院是在一個商品樓的裙樓裏,坐電梯上了5樓,剛好是中午,許多老人開始午睡,於是看門人也在鐵門邊打瞌睡,這種鐵門讓我有種受恥辱的感覺,難不成每次那些老人的孩子來看自己的父母,還像是要探監似的?由於我是個大齡憤青,所以我故意提高聲音喊了一聲:“老師!麻煩你開哈門撒!”

他顯然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喊驚著了,不耐煩的給我們開了門,當我們走進去以後以後,他又迅速的把門給關上,不知道到底是在防止別人進去,還是防止別人出來。在前台的護工站問了問,得知以前在老地址的時候,總共有40多位老人,期間陸陸續續因病走了一些,有些是送到醫院後去世的,有些是不聲不響死在自己的床上。

然後護工害怕我是記者,還笑著說,這個人嘛,生老病死是自然的。我沒功夫和她扯這麽些,就直接開始打聽,當我問到她是否記得有一個特別愛聽戲的老人,是不是也去世了,護工告訴我,這裏的老人除了打麻將就是看戲,當我請求她替我翻閱先前住在這裏的,被子女接走或是去世的老人裏,有沒有讓她印象特別深刻的老人。

護工說,他們給老人建档都是分了房間的,只有記得房間號才能查閱得到,當她一說完,劉先生在我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句:“3-1”

我這才回憶起來,劉先生家的門號是3-1,如此說來,劉先生可能是覺得那些鬼是先前敬老院的3-1的老人,也許是去世了,但是沒有離開,所以就按照門號找到了他家裏。

護工查了查,說,3-1之前住過一個姓沈的老人,很喜歡看戲,還喜歡拉二胡,但是在搬遷之前半年就去世了,這個老人生前患有老年癡呆症,說話糊裏糊塗,但是豁達樂觀,鬧起脾氣來就像個小孩子,聽話起來又很聽話,他還在世的那段時間,隔壁房間的老人都愛到他房間裏去看電視。

不用問了,一定是戲曲頻道。我再問那個護工,是不是有別的喜歡去他房間看電視的老人也有去世了的,她再查了查,卻說沒有。我問起這個沈大爺的情況,護工說這個沈大爺是孤寡老人,老伴死得早,獨子又常年在沿海做生意,自己父親死了10多天以後才回來辦手續。

所以死的時候都是養老院墊付的喪葬費,一群養老院的老朋友給他送別,這很殘忍,因為那些老人,仿佛都看到了自己死去時的場景。

事情雖然還有疑問,但是至少是清楚了亂按電視的那個鬼魂就是生前住在3-1的沈大爺。現在唯一的疑問,另外的那個幾個鬼是哪裏來的。我原本也沒打算考慮這麽多,除了在心裏默默鄙視下這個沈大爺的兒子外,就尋思著在屋裏結個陣,然後安靜的送老人和另外幾個鬼魂離開得了。

於是當我們再次回到劉先生家裏,電視依然開著,羅盤上看來,那幾只鬼還在屋裏,這就是戲劇的魅力。

我在屋裏拉好紅線以後,就丟了點米和土,以此試探沈大爺它們幾個是否懷有敵意,他們很安靜,安靜得好像我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