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投降

老板娘聽魏成剛這麽說,起初也是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笑起來說,唉喲魏老板,你就不要潤我了嘛。現在到底是朗格回事嘛,你們互相認得不嘛?

“潤”在重慶方言裏,就是調侃的意思。

魏成剛笑著說,我沒有潤你啊,我是認真說的。那兩個年輕人說得一點都沒錯,我就是上山來取孩子的血的,上次給你的香薰,也是刻意挑選的山楂味的,就算你沒有因此宮縮早產,也會促進孩子出來的速度。我本來想要再在這裏住幾天,等到日食前你要是還沒生的話,我會保證你能生出來的。魏成剛說完,一把丟掉電話,抓住老板娘的手腕,兇神惡煞的說道,你別怪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肚子裏孩子的血,我要定了。

老板一看魏成剛抓住了自己老婆的手腕,這才相信了我們沒有騙他,於是他著急的一邊沖向魏成剛,一邊大喊道你想要幹什麽。臉上的表情帶著驚慌,可惜的是他如果早相信我們那麽一分鐘,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卻在沖到半途中的時候就被魏成剛身邊的小馬仔給攔下了。魏成剛轉頭對身邊的另外兩個小弟說,你們倆去把農家樂的大鐵門給關了,再把車開到門口去。要保證別人進不來,這裏的人也出不去。

聽到魏成剛這麽說,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要有所動作了。看得出我們的突然出現,其實也是打亂了魏成剛原本的計劃,也就是說他現在不得不把有些計劃給提前做了。我看著魏成剛那張讓我憎恨的臉,真想沖上去狠狠的撕爛它。這個時候我注意到了魏成剛身邊,坐在輪椅上的魏成健。他和我之前在窗子裏看到他的樣子一樣,虛弱消瘦,但是坐在輪椅上,依舊雙手互握平放在腹部,兩眼直勾勾卻冷冰冰的看著我。先前在樓上的時候,沒能夠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這會見到,覺得讓人非常不舒服。

我無法形容魏成健的那種眼神,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會覺得他的那種眼神裏,蘊含了太多的含義。有對我咬牙切齒的恨意,也有即將看我死去幸災樂禍的快感,還有一種對周遭一切的漠然,甚至還有些無奈和愧疚的感覺。我對眼前這兩兄弟是完全沒有好感的,魏成健就不說了,心術不正,為了私欲而不顧別人的性命,弟弟魏成剛也是一個樣,人心不足蛇吞象。當初我和司徒對付魏成健的時候,也真是一時心軟,讓他回了師門,卻沒想到還給自己留下了禍患。盡管他如今的遭遇多少是由於我才直接引起的,但是我對這個人卻完全沒有絲毫的歉意。我師傅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所做下的每一件事,都是會被記載在個人的經歷之上的,人人生而平等,雖然有些人比較富有,而有些人卻很貧窮,就生命而言,卻是沒有區別的。所以當你今天在瘋狂的揮霍你的能力來賺取本不屬於你的東西,來日你終將會為自己多年前造下的業而償還。這當中自然少不了諸如魏成剛這樣的人,自以為可以以不正當的手段來索取,再用一些不正當的手段來阻止自己的惡果發生,這些都沒有,人的一生終究會像是在一個乒乓球上用黑色畫一個點,任其不管怎麽樣來滾動,到了最終停下的時候,乒乓還是那個乒乓,黑點依舊是那個黑點。借了錢要還,借了運氣要還,借了別人的命,更是要加倍的還。

頓時魏成健那冷漠的眼神讓我極其憤怒,我沖著他大聲吼道,你看什麽看,幾年不見,你看看你這德行!讓你去消災贖罪,你倒變本加厲的做起亂來。今天就算我沒能力收拾你,早晚有一天老天爺也會收了你的!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情緒很激動。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憤怒是自然的,但是我這場爆發式的宣泄,其實還多少帶著些對魏成健的惋惜。惋惜的是為什麽他沒能好好悔過自新,為什麽還要帶著自己本來就不輕的罪障繼續越陷越深。

我這麽一吼以後,魏成健依舊冷冷的看著我,過了幾秒才微微動了動嘴唇說,我有今天,拜你所賜,我失去的,會拿回來。語調拖沓,聲音沙啞,和档次那個在薛大姐家裏裝腔作勢打算揍我的人,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完全不一樣,不知道這幾年來,他都是怎麽度過的。勾踐臥薪嘗膽只為有朝一日成就大業,而他潛心思過這麽些年,卻是為了要報仇。

魏成剛對我說,別掙紮了,趕緊把手上的人給我放了。說不定還能給你個痛快。我和胡宗仁對望一眼,在考慮到當下的局勢,確實對我們大大的不利。假若我繼續僵持,魏成剛就很有可能馬上就對老板娘施暴,而即便是胡宗仁刀子不小心真的把夏師傅給掛了,依舊是於事無補。魏成健還在,我們則因此失去了一個砝碼。說夏師傅是砝碼,其實我看也未必,從魏成剛的樣子看來,這個人為了達到目的是不擇手段的,他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會顧及夏師傅的安危,這樣的人在生意場上絕對是一把好手,或許只是行為有些激進,但是在現實生活裏,他就一定會害到別人。而這個時候夏師傅就完全對我們沒有價值,在我們手上反倒是一個累贅。如果放了他,自然是由他來代替魏成健完成所謂的法事,而我卻不知為何,盡管魏成健是個廢人,我卻覺得在他和夏師傅施法之間,我更害怕他。胡宗仁大概也跟我想的是一樣,於是我松開了夾住的夏師傅的手臂,胡宗仁也把刀子拿開,狠狠一腳踢在夏師傅的屁股上,於是他朝著魏成剛的方向踉蹌的撲過去,最後在魏成健的輪椅下,摔了個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