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懷疑

師傅那奇怪的表情,讓我有一種自己被整的感覺。師傅是明白我的脾性的,看來他早就想到了我這次去叫那家老大來,肯定會發生諸如此類的事情。於是我一邊好笑一邊好氣,即便自認為是個聰明人,還是算不過師傅這樣的老狐狸。

那家老大看上去還是有點怕我師傅,師傅擋在我的身前,他雖然個子比我們在場的人都高大,他還是不敢貿然上來對我動手。他氣呼呼的說,是你徒弟自己嘴裏不幹不凈,我才動手打他的。我一聽就馬上反駁道,你一路上都在罵我們師徒,說什麽賊師傅賊徒弟的,我都忍了你很久了才回說了你一句,你就動手打我,你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雖然被推搡了幾下還被踢了一腳,但我心裏還是挺得意的。面對面的打我肯定打不過,但是玩點小花招,他還是不是我的對手。於是想到這裏的時候,我覺得很好笑,我挖苦式的問他,下巴還疼嗎?咬到舌頭了嗎?

被我這麽一沖,他好像又有點沖動了,指著我嘰裏呱啦的罵些土話,還作勢要沖上來的樣子,師傅一只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他才不敢動手。師傅的個子比他矮小很多,但畢竟是老姜了,這樣的事情估計師傅早年都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回了。師傅說,你今天要是再動手打我的徒弟,我就一定會收拾你。不是幫我徒弟,而是幫你先人教訓你這個子孫。

那家老大一把推開師傅的手,說你辜負了我的父親,你有什麽理由說這樣的話?師傅說,你哪來的自信心,這麽肯定你家那把扇子就是我們偷的?那家老大指著我師姐大聲吼叫道,不是她偷的,那她的鐲子怎麽會在我的房間?那她為什麽要畏罪逃跑?師傅冷笑著說,畏罪?你想多了,我四相道的人,要真橫起來,玩死你都不奇怪,逃跑是為了不讓誤會加劇,那老大,幾十年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但我看你還是和當年一樣,是個沒腦子的東西。你爹肯定因為有你這麽個兒子而自豪。

師傅挖苦起人來,我望塵莫及。但由於他本身的威嚴在那兒,所以同樣的話在我說出來,肯定那家老大會沖上來揍我。但是他並不敢對師傅指手畫腳。於是他一時啞口無言,看來他是明白自己的智力確實是個大問題。師傅見他沒說話了,於是走上前拍著他的肩膀對他說,今天我們來,就是要給當年的事情做一個了斷啊,作為我來說,我肯定相信我的徒弟,這件事情我們時隔十年專程前來,就是為了澄清當年的誤會,並且找出這把扇子的下落。說完師傅朝著師姐和我一指說,我這次把兩個徒弟都帶來了,如果真是我們偷的,我完全犯不著這麽做。

那家老大似乎稍微平靜了一點。但是他內心深處,還是咬定就是師姐幹的。師姐自打見到那家老大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表情裏有委屈也有歉意。那家老大把手抄在胸前,對師傅說,好,那就跟我一塊回村子去,我這就召集族人過來,咱們就一次把話給說清楚。說完就轉身打算往回走,師傅拉住他說,現下先別回村子裏去,咱們就下山到鎮上,一邊敘敘舊,一邊吃點喝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雙方仔細分析一下,結論自然就出來了。那家老大想了想,於是說好。

他就是個莽漢子,說白了,頭腦的確比較簡單。我注意到那家老大,似乎是身上有點疾病。因為自打我從他家老屋把他給叫出來開始,他一路罵著我走,每次罵到激動的時候,他總忍不住要歪著嘴角抽抽幾下,就好像是一個哭了很長時間的人,後面的抽噎一樣。他跟著我們往山下走,師傅拉著他的手走在最前面,我和師姐還有董先生則走在最後面,於是我問師姐說,這人怎麽怪怪的,說話說幾句就抽抽。師姐悄悄跟我說,當年他跟師傅一塊來村子的時候,她也問過師傅同樣的問題。師傅告訴她,那家老大是那師傅的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個頭比較大,但是那時候條件不如現在還,所以營養有些跟不上,後來幾歲的時候出了個意外,在水塘裏差點被淹死,救起來以後,就落下了病根了。師姐說,師傅說這種病很像是癲癇,不能動氣,也不能過分激動,否則就容易觸發。

董先生插嘴說,這個男人看上去雖然沒禮貌,但是還是老實巴交的,待會吃飯的時候,師傅肯定要主持大局,你就把當初你跟我們說的那些,直接告訴他就可以了。咱們這次來,為的是一個問心無愧。師姐橫了他一眼說,怎麽叫無愧?畢竟一開始我還是真想要偷他們家的扇子的。董先生被師姐這麽一嗆,就沒說話了,師姐說,既然是恩怨,就早晚有了斷的一天,區別不就只在於解決的方式嗎?都十年了,扇子又沒在我這裏,如果實在是不相信我,那他又能把咱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