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賭徒

師傅這話一說,我和師姐都不約而同的驚訝起來。或許我的驚訝要比師姐來得小一點,因為畢竟這兩件事並沒有貫穿我的生活。而師姐卻是深受其害。師姐站起身來,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她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師傅說,您的意思是,當年買下貝葉經的香港商人,就是董孝波?而這次他花了幾年時間來接近我,和我在一起,竟然是為了這把多年前我曾打算偷的六葉八卦扇?

師傅搖搖頭說,這也只是他的猜測,他並沒用什麽確鑿的證據,若一定要說點聯系出來,那就是結合小董的姓氏加上同樣是為了尋寶,再加上他莫名的不辭而別,看上去有些勉強。但是這一切在我和師姐聽來,就好像是在黑燈瞎火的世界裏,突然遠處亮起一盞小小的燭火,且不論燭光照亮的地方是光明還是黑暗,我們也只能迫使自己朝著光亮走去,因為除此之外,我們別無選擇。

師傅說對師姐說,你是我的徒弟,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以你的品性來說,我也無法保證不會看到寶貝就眼紅,因為我們沒誰有這樣的資格說這些話,甚至包括我自己也是一樣,假若當年稍微軌跡偏移一點,恐怕去偷扇子的人就不是你而是我了。師傅頓了頓說,所以如果真的是小董刻意接近你就是為了那把扇子的話,那這盤棋可就大了,為什麽要說大呢,因為我們沒人能夠知道這背後究竟有個怎樣的利益團體。甚至不知道這個勢力,我們是否能夠抗衡。

我挺責怪師傅,因為在我聽來師傅這番話就有點喪氣了。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說,無法揣測的敵人是最可怕的,所以要我們放棄繼續深究一樣。我是小徒弟,我沒有說話的立場,因為此刻我若堅持要對董先生追查到底的話,會讓人尤其是師姐覺得我是一個好事之徒。所以我一直在邊上沒說話。師姐比我成熟很多,我想她也一定聯想到了,如果繼續查下去,勢必會牽扯出一個集團性質的團體,而那是我們無法抗衡的。但是如若不查的話,師姐是不可能甘心的,因為在這場寶物的追逐遊戲裏,她還是感情上的受傷害者。

師姐站起來了,我就一屁股坐到了她的位置上。我小時候我媽說了,人走江山失,誰叫師傅院子裏就那麽幾個可以坐的地方呢。師姐在我們面前走來走去,思考著,很快她就得出一個結論,她要先趕回柳州。在事情沒有鬧大的前提下,去董先生的工廠找到他,私事就私下了解了,大不了就是感情告終。但是這件事作為董孝波來說,他欠我師姐一個合理的交待。師姐說完以後,師傅也想了想,師傅點頭說,這樣也好,你繼續呆在這裏也不能得到什麽結果,還是現在私事的範圍內解決了比較好,你這就收拾好東西,趕緊回去吧,隨時電話聯系就可以了。

師姐苦笑著說,本來打算的也是今天返回柳州,東西提前就收拾好了,但是沒想到的是,來到是時候是兩個人,回去卻變成了一個人。人生就是如此,當你解決了一件麻煩事的時候,另一件就會接踵而至,一輩子,不就是問題疊著問題,麻煩堆著麻煩嗎。師姐說完,我和師傅都沒有回話,我是因為歲數小,說來可笑,在那一年,我甚至還沒有初戀過,比較晚熟。而師傅則是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對師姐就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到她遇到這樣的事情,師傅心裏的難過,應當不會比師姐少了多少才對。

師姐轉身上樓,準備把頭一晚整理好的東西拿下來,就直奔火車站去了。臨出門的時候,師姐意味深長的對師傅說,師傅,多少年來您一直跟我強調,種什麽因,就結什麽果,我幼年的時候過得不幸,流落街頭就是我的果。而被您搭救,成為一個四相道的女獵人,這依然是因果。我年少無知的時候,自傲狂妄,闖下了禍事,最終遠離這裏,回了家鄉,這也是帶給我的果,同樣的,您因為我的關系這些年來背負罵名,四相道在十年時間裏,常常被別人瞧不起,那麽這究竟算是您的因果,還是我的因果呢。

師傅沒有說話,但是師傅的表情看來,他是認真在思索著師姐說的這些話。師姐接著說,在柳州自立門戶,任何因為一起事件認識了董孝波,如果這應當算因的話,果卻不該是如今的樣子。您常說一個決定足以改變一生,而在發現改變的時候,還能做出另外的決定回到當初的路上,您請告訴我,我還回的去嗎?我已經走得很遠了,遠到我回頭的時候都覺得走了好久。您常說人一輩子免不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可為什麽我就總是被這些事情纏繞呢?假若當初我沒跟著您回家,或許我活不了多久就死了,也或許變成個小賊被抓走,從此過著更擡不起頭的日子,這一切難道也是您常說的因果嗎?我的果,難道一定是因為我的出身可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