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鐘奎

鐘明發自從有了這個意外得到的兒子,心裏就琢磨開了。別人家的娃長大是為了傳宗接代,他的這個娃長大後,一定不要繼承他這苦逼的勞作。而是要做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大事來,在這個昏天白日的年代,一時也不知道什麽是大事,最後他暗自決定讓鐘奎做捉鬼先生。

當然這是鐘明發心裏的想法,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是沒法說得明白的。再說那也是以後的打算,現在他只巴望著鐘奎順溜的長大就好。

說來也奇怪,小東西鐘奎沒有那些有爹娘的孩子嬌氣,很少生病。一個人在家,非但沒有出什麽事故,反而順溜的長大了。

鐘奎在別人眼裏是怪物,他喜歡一個人玩,一個人自言自語。

這一天鐘明發從外面回來,看見兒子一個人蹲在屋檐下。屋檐下有一方青條石,巴掌寬砌在屋檐下用來踏腳之用的。小東西蹲在那,目不轉睛的盯著青條石發呆。

“孩子你在看什麽?”

“婆婆在石頭上立錢。”十二歲的鐘奎說著,就伸出小指頭指給鐘明發看。

鐘明發不用看也知道哪裏根本沒有什麽婆婆,不就是一方青條石嗎?這孩子,看來是太孤單了,所以就胡言亂語的。

鐘奎見老爹沒有搭理他的話,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走近那位婆婆說道:“婆婆,你立錢幹嘛?”

一直低頭沒有言語的婆婆,在鐘奎問話時,慢慢擡頭露出一張死人臉,囁嚅著說道:“立錢測禍福。”

在屋裏的鐘明發聽見孩子好像在給誰說話,就趕緊的走出來,看見他一個人還是蹲坐青條石旁邊。

“奎兒,你剛才給誰說話呢?”

鐘奎看著蹣跚走遠的婆婆,收回視線,對老爹說道:“婆婆教我立錢測禍福。”

“這孩子,回屋。”鐘明發嘀咕一聲,看著空蕩蕩的院壩,又說道:“爹午後帶你出去玩。”

“哦!”

鐘奎跟爹回屋,端出熱騰騰的飯菜。鐘明發一看,好家夥!土碗裏裝的是,平日裏難得一見的野兔紅燒胡蘿蔔。可是他又納悶了,這野兔肉可是稀罕物,鬼精靈的野兔,就連他們大人都逮不到,更何況是一十二歲的孩子。

用木筷夾一筷子紅燒野兔肉進口裏,一邊咀嚼一邊用狐疑的目光看著鐘奎問道:“你……這菜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是他們幫我搞的。”鐘奎老氣橫秋的口吻說道。就勢端了木凳挨著老爹坐下,並沒有伸手用木筷吃菜,而是轉動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珠看著老爹,咀嚼菜鼓動腮幫子的樣子。

鐘明發放下筷子,抹一把胡渣拉碴的嘴,第一次用威嚴的語氣看著鐘奎說道:“孩子,咱雖然窮,咱有的是志氣。不能養成撒謊的毛病,你一個小小的屁孩子,誰幫你搞野兔?”

鐘奎撅嘴,低下頭玩弄著臟兮兮的手指,沒有回答老爹的話。

面對一大碗香噴噴的野兔肉,餓壞了的鐘明發,也不管孩子是否撒謊來的。他想的是,有可能是村裏的人,偷偷打了野兔給送來的。因為在鐘奎還是一歲的時候,也有人把鮮活的野兔,擰斷腿杆給他們扔進家裏來。

這些做好事的人,可能是感謝他鐘明發,挖穴定位給死者家裏帶來好運,他們暗地裏悄悄的感謝吧!

說到挖穴定位,還是有一定說法;墳地影響一族人,住宅影響一家人!財運,婚姻,子女情況,疾病或者災難都是風水影響的。

可是午後發生的一件事,令鐘明發想不明白了。

鐘明發說帶孩子去玩,那是一句順溜話。他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那還有時間玩。何況還給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山野村落也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在大城市看這些都是自然的好風景,在土生土長的他們看來,就是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坡,芭茅花、野菊花什麽的,包括哪些從遠處飛來,渾身雪白,有一張尖嘴,長脖子、細長腿的野鳥。

鐘明發要幹活,就把鐘奎帶到距離幹活的位置,可以用視線看見的地方。

那裏有很多紫色的小野花,他給孩子下達任務,讓他采摘那些紫色的花朵,拿回家裝進玻璃瓶子,玻璃瓶子一般是那種裝燒酒的酒瓶,酒瓶裏盛水再把野花插進瓶口裏養起來。

村落裏房屋都是稀稀拉拉不成片,因為這裏偏僻加上交通不便,也沒有什麽好的教育方式。但凡有孩子的家庭,只能是孩子一邊,大人一邊。山坡裏農活太多,那草們長勢比莊稼長起來還茂盛,沒有辦法的村民,就不停的扯,扯了生、生了扯就這樣反反復復的把時間浪費在坡地裏。

在鐘明發他們家附近有一方蓄水庫,別小看這一方蓄水庫,它可是全村人和牲畜的唯一水源。蓄水庫靠的是下雨和山泉流淌下了的水流,流進水庫蓄積起來才能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