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哀鳴

鐘明發手扣用來定位的銅錢一枚,目光如炬,穩如泰山一般屹立不動。把此時的閻屠戶形容成山鬼也不為過,只見他口吐白沫,張牙舞爪,一看就是中邪,說時遲那時快鐘明發伸手一按,盯著撲來的閻屠戶額頭就是一戳。

閻屠戶頓時呆滯立住,鐘明發收起胳膊,這廝就一個硬挺“撲通”一聲仰倒在地。雖然口裏兀自嘶叫不止,但是卻沒有了先前那股煞氣。

鐘明發對外面一喊,閻屠戶的家人就跑了進來,手忙腳亂的把這廝給擡上床去,胡亂的給拉好被褥。這才仔細看,他是怎麽給制服的。

鐘明發陰沉著臉,沒有馬上就收錢那一枚銅錢,而是說道:“你們家有雄雞,趕緊的宰殺之,直接一刀砍頭。雞血一滴不漏的放入盆裏,把你們當家用的殺豬刀,放在他的枕頭下。”

鐘明發說著話,心裏也在打鼓,這可是家裏那混世魔王想的主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夠見效。

閻屠戶老婆吩咐子女去準備,她卻沒有離開,一直盯看著硬挺躺臥在床上的閻屠戶額頭那一枚,乏著幽黑光亮的銅錢發愣。

鐘明發知道這娘們一定是想問自己,那一枚銅錢怎麽就把瘋癲了的閻屠戶給鎮壓住了。

鐘明發不是傻子,才不會告訴這個只有幹斬穴的人,才知道的秘密。他雖然沒有說出秘密,但是自個的心思卻在活絡著,獨自想道;銅錢是經過萬人之手,沾染了不少陽氣。想那附體的煞氣,剛才在脫離活體時,要是自己把八卦銅錢一扔,雖說不能消滅煞氣,但也可能讓它受到重創。退一萬步說,這煞氣它專門尋找晦氣之人附體做惡事,跟自己沒有多大幹系,更何況是幹斬穴的這一行,還是少結怨的好。何必招惹之,趕盡殺絕也表示很不明智。

閻屠戶曾經也是驕橫跋扈的人物,張口鐵釘子都可以咬斷的,此時死氣沉沉晦暗乏白已無光澤的面孔,現在卻跟死人沒有區別。唯一活著的象征,就是那不停噏動的鼻翼。出氣多,吸氣少,在飽受疾病折磨之苦,眼眶裏一汪渾濁的淚水打著轉,許久之後才滾動到眼角落下。他的瞳仁那一抹驚秫絕望神光,充滿恐懼困惑和迷離,仿佛看見死神正一步步向他走來。眸光中也有無奈的神色,嘴唇張開,似乎想說什麽,卻又發不出聲音來。

受到驚擾的雞籠裏,那只平日裏趾高氣揚,身後跟著一串雞婆的公雞在伸直脖子,雄赳赳的鳴叫著時。突然從外面伸進來一只手,雞籠裏的雞們頓時“咯咯”的驚叫著,公雞首當其沖它要保護這群婆姨,結果一把給捉住了。它開始還極力掙紮,喉嚨裏發出辯駁的咕咕聲。好像在抗議它的不幸,勤勤懇懇的打鳴,整天勤快授精好讓雞婆們張紅著臉盛蛋,那麽一大群雞婆都得它一個來勞累,怎麽還要把自己給殺死?

公雞發出“咕咕”的哀鳴,好像是在給雞婆們道別,它還沒有來得及聽見雞婆們的哭聲,一道冰冷的寒光,它沒有感到一絲痛楚,脖頸就給身體就分離開了。一股帶著熱氣的血腥,跟噴泉似的,射進盆子裏的同時冒起一串血色氣泡。

血盆放置在閻屠戶的頭一端,刀也被送進他的枕頭下。家裏大大小小都杵在床前,準備給他送終。這裏說的送終,就是給死者一個安慰,也給生者一個盡孝道的機會。如果死者在離開人世時,沒有人送終,那就是兩個原因,一個是後人不孝道,另一個原因就是,死者命運不濟,是勞苦命。下輩子就不會有好日子過,這樣的話死者就只能淒淒慘慘的走了。

一切準備就緒,鐘明發也該離開了,要不然在死者死後,自己就吃大虧了。不就成了這廝的孝子賢孫了嗎?不能因為好心辱沒自己的尊嚴吧!

在走之前,鐘明發還得把那一枚銅錢取走。

果不其然,在鐘明發離開南邊村一袋煙的功夫,就聽見閻家傳來劈裏啪啦的炮仗聲。

“嗨!明天又得忙活了。”鐘明發嘴裏哼著小曲,頭也不回的往家趕。家裏那混世魔王,現在在做什麽?

從小木床發出的“吱呀”聲音就不難判斷出,鐘奎沒有睡覺,他在等老爹。

鐘奎奇怪今天的朋友為什麽沒有來?難道是有人走了嗎?就在他胡思亂想時,隱隱聽見死寂的夜空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音。

這種聲音是炮仗來的,老爹曾經告訴他,炮仗有多種用處。喜慶時人們用來慶賀,喪事時,人們用來轟攆鬼魁。順便告知附近鄉鄰,他們家有人走了。

一定是爹去的那家人,有人走了。鐘奎拉動一下被褥,眨巴著眼睛,瞅著黢黑的房屋屋頂。心說:難怪今天他們倆沒有來,看來是去勾魂忙活了。

鐘明發輕輕推開房門,躡手躡腳的走進鐘奎的房間,側耳聆聽到他輕微的酣睡聲。就再次輕輕的退出房門,徑直走進另一間房間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