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鐵婆婆(第4/14頁)

我憋了口氣猛地用力一掙,沒想到頭發反而越陷越深,勒進肉裏,全身如同被燒紅的鐵絲網包裹著,火辣辣的劇痛。我失去平衡,直挺挺的向前摔倒。

我眼睜睜看著地面越來越近,“咣當”,臉和地面來了個對撞,頓時覺得一片金星在眼珠子上面飄來晃去,鼻子酸得像是灌了一瓶醋,牙齒砸進唇肉,一口血嘔進嗓子眼。

我心說這次完了,還沒整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就直接當糧食了。不知道隧道裏會不會爬出一只巨大的蜘蛛,一嘴攮進我的腦殼,吸幹了腦髓再往我身體裏吐口水保鮮,留著以後慢慢吃。

繞著脖子的那坨頭發探出無數條細細密密的白須,頂端有個針眼大的小孔,分泌著淡黃色的粘液。頭發叢被黃液黏成一團,擁擠著纏繞在一起,聚成腦袋大小的發球,一串串氣泡在發球裏面高高鼓起攢動,漸漸形成了鼻子、嘴巴、耳朵,不多時居然變成了一張皺巴巴老人臉。

“咕唧”,兩只綠色的眼睛又從眼眶的位置冒了出來,骨碌碌的打著轉,冷森森瞪著我。

人臉張了張嘴,冒出一句話:“南曉樓,我的孩子,進來吧。我等你很久了。”

我的臉距離這張無數根頭發變成的人臉也就一兩寸的距離,它說話的時候,我清楚地看到嘴裏面細細密密的頭發像蛆蟲擁擠蠕動著。

我既恐懼又惡心,也顧不上它為什麽知道我名字了。要不是被勒的像個粽子腹肌使不上勁,我能當場吐它一臉。

人臉話音剛落,“蓬”的炸開,黃液糊了我滿臉,纏著身體的頭發散開,全身一陣輕松。我急忙擦著眼睛,往外吐著濺進嘴裏的黃液,黏糊糊的一股子肉油味兒。

好不容易睜開眼睛,那個女孩眯眼笑著,左臉頰漾著深深的酒窩:“咋滴?剛才想偷襲我啊?難怪婆婆要拾掇你。”

“操!換你是我試試?早他媽的嚇死了!”我一肚子氣沒處發,又不敢動手,萬一惹惱了“白發婆婆”再被捆綁了,哭都騰不出手擦眼淚。

女孩眨眨眼,歪著頭問道:“操是啥意思?他媽的是誰?”

“……”

我一肚子火剛到嗓子眼,又生生憋了回去,有些尷尬的走了幾步,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小心腳底下!”

我的腳剛擡起來,女孩一聲尖叫。我一激靈,連忙把腳往旁邊一閃,晃得腳踝生疼,才看到落腳的地方端端正正擱著一只綠色眼睛。

那叢白頭發又從隧道裏鉆了出來,卷起眼睛,“嗖”的縮了回去。

“上了歲數,丟三落四啊。”

“跟緊,這裏面要是迷了路,再找你老費勁了。”女孩確實沒什麽心機,彎腰進了隧道,把我扔在地下室。

我突然很想笑,索性跟著進了隧道。

隧道沒有一點亮光,如同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事情雖然離奇詭異,不過那坨頭發和女孩沒有敵意,我心裏反倒是踏實了。聽著女孩的腳步聲走了十幾米,眼睛多少適應了黑暗,能模糊的跟著她的背影尾行。

七繞八繞了起碼五六分鐘,腳底越來越泥濘,每走一步都要費力氣把腳拔出來,我算算距離起碼三四十米,心說這個婆婆的頭發這是有多長?就算是個活人也要長個千八百年,難不成是頭發成精了?

這時,我想起了一件關於頭發的事情——

高二的時候,班裏轉來一個叫張曉藝的女孩,長得很漂亮,尤其是一頭長發透著亮棕色,要多好看就多好看,平時不愛說話,性格文文靜靜,學習成績也好,身上還有股奇特的草木香味。

班裏有個家裏有錢的女生李敏,長得還算不錯,性格驕橫,總把自己當女神。不過成績、相貌、氣質這種事情不是家裏有錢就能買來的,李敏眼瞅著張曉藝身邊同學們越來越多,搶了自己的女神地位,只能拿張曉藝的頭發做文章,約了幾個女生偷偷跑校長那裏告狀:學校規定女生必須留短發,張曉藝的長頭發違反了校規。校長說張曉藝屬於少數民族,留長發是民族傳統。李敏傻了眼,只好悻悻而回。那個民族的名字很拗口我忘記了,只記得是個很生僻的民族,居住在廣西那一帶。

按說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孩子往往眼裏容不得更優秀的同齡人存在,李敏越來越不平衡,恨不得一把火把張曉藝的頭發燒光。閨蜜劉寧出了個主意,放學的時候幾個人假裝很熱絡,圍著張曉藝誇她的頭發漂亮,偷偷把許多麥芽糖黏在頭發上面。小學男生之間經常會玩這種惡作劇,頭發黏了麥芽糖根本洗不掉,只能去理發館一推子剃成禿瓢。

第二天張曉藝沒來上課,第三天來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一頭短發,反而更增添了幾分清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