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四十三章 青絲灰(第3/4頁)

“淒涼客舍岸維舟,明月清風古渡頭。飛雁不來雲欲暮,碧英一樹……什麽秋來著?”吳楚山人剛一醒轉便吟起詩來。

“十分秋”,寒生大喜,他想起來,這首詩是他自懸崖摔下蘇醒後最早聽到的聲音,所以一直記得很牢。

“咦?對,是‘十分秋’,你是誰?怎的如此面熟?”山人坐在床上望著寒生疑惑道。

“山人叔叔,我是寒生,他是劉今墨,你還記得嗎?”寒生提醒道。

“老夫,老夫是劉,好像姓劉……”山人迷糊道。

“好啦,您該吃藥啦。”寒生挺高興,山人畢竟迷糊了,說明親人的青絲確實有效。他回到灶間,不多時便捧來一碗荷香的青絲灰水。

“我為什麽要吃藥,我病了麽?”山人懷疑地問道。

“是的,你病了,快把這碗藥喝下去。”寒生將碗遞到山人嘴邊。

山人這次痛快地“咕嘟”兩口喝完了,不一會兒,兩眼皮耷拉下來,重又睡了過去。

“寒生神醫,吳楚山人是怎麽了?”劉今墨不解地問道。

“山人神經有些錯亂,再吃上一回藥就沒事了。”寒生遮掩道。

“寒生啊,你的醫術這麽好,有沒有考慮到外面去發展?”劉今墨問道。

寒生想了想,說道:“說心裏話,我還只到過婺源縣城,當然想到外面走走啦,只怕父親一個人在家裏沒人照顧。”

“外面最好不要去,江湖險惡,你又涉世不深,到時候身不由己,十分的危險。”劉今墨誠懇地說道。

寒生笑笑,說道:“還沒想好呢。今晚我們就一起在這床上擠擠吧,明天山人叔叔病好了我們一起去南山村。”

“不用,我去柴房睡就可以了。”劉今墨堅持去灶間,也只得由他去了。

是夜,風雨如故,臥龍谷中秋意尤甚,寒生找出一床棉被給劉今墨送去,劉今墨心中更是感激。

寒生躺在山人身邊,久久不能入睡,心想明日下山,山人與荷香見面會是個什麽樣子呢?還有蘭兒,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父親呢。

這一切,都是寒生促成的,想到這兒,寒生心裏就甜滋滋的。

油燈吹滅了,屋裏一片黑暗,寒生帶著對第二天美好的憧憬進入了夢鄉。

半夜時分,突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來到了草屋前,“起來!起來!”幾聲厲喝驚醒了寒生,強烈的手電燈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有人劃著火柴點燃了油燈,屋子裏亮了起來。

寒生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沖進來的這一群人都端著半自動步槍,為首的那人手持一把老式的舊駁殼槍。

“劉今墨有沒有來過這兒?快說!”說話的人長著一張馬臉,語氣很兇。

“你說的是不是一直陪同首長得那個人?那可是京城裏來的大官呢,你們找他幹什麽?”寒生迷迷糊糊地說道。

“廢話!上面有令,見到劉今墨格殺勿論,此人是罪大惡極的現行反革命分子。”馬臉人邊說邊舞動著手中的駁殼槍。

寒生清醒了,心中暗道,不管劉今墨是不是什麽反革命分子,他現在是我的病人,作為一個醫生,我就不能出賣他,即使是父親在,他也會這麽做的。

“他沒有到這兒來過。”寒生冷靜地說道。

“給我裏裏外外仔細地搜。”那人命令道。

一個手持步槍的人沖進來緊張地報告說:“柴房有人睡過,被窩裏還是熱乎的。”

馬臉人嘿嘿一聲冷笑,將駁殼槍頂在了寒生的腦門上,吼道:“說,什麽人睡在柴房?人呢?”

“柴房裏沒人睡,那是蔣老二的地方。”寒生硬挺著說道。

“不說?你這就是包庇反革命,是同案犯,一同槍斃。”那人恐嚇道。

就在這時,聽到一連串的“哎喲”聲,然後就是步槍掉在地上的啪啦聲響,草屋內外的人手腕上都中了一枚指甲,刺入了肌肉裏。

房梁之上無聲無息地飄下了一個人,正是劉今墨。

劉今墨冷笑著取下馬臉人手中的駁殼槍,默默地將槍口對準那些目瞪口呆的人,說道:“送你們回老家吧。”說罷就要扣動扳機。

“且慢!”寒生急忙喊道。

劉今墨回過頭來,柔和的眼光望著寒生。

“放他們走吧,他們也都有家人和孩子。”寒生平靜地說道。

劉今墨將槍扔在地上,對著寒生一笑,道:“寒生,江湖險惡啊,你我的約定,我會準時赴約的。”說罷身子一縱,躥出門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許久,屋裏的人才回過神來,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