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冤孽

櫻花路上驀然響起一個女子淒清優美的歌聲,如泣如訴,如弦如琴,一如當初何健飛聽到般那麽動聽,那麽婉轉:

我等你在淡淡的櫻花下,

你說你喜歡這飄飄揚揚的櫻花,

可是我卻眼睜睜的,

看著你的足跡消失在雪地上。

沒有理由沒有話,

任我無邊無際的牽掛。

何健飛沉默下來,金蓮的種子從他的手中頹然掉落到地上,良久良久都沒有說話,直到那首歌告一個段落,他才用略微有些顫抖的聲音道:“我與你的恩怨自然以後會解決,但是今天我來到這條路上,不只是為了朋友手刃張君行這個禽獸,更是為了還五十年前的一樁清白。你若只是沖我而來,與張君行並無任何關系,你就不要再包庇他。你是知道我的為人的,待我了結這樁事情之後,我不會爽約,這場決戰我一定會跟你打的!一定會的!”

歌聲嘎然而止,同時櫻花路上一直彌漫的香氣開始慢慢消退,漫天飛舞亂人眼的花海也逐漸減退,張君行嘶啞的聲音驚惶的回蕩在那些花瓣光滑的邊緣間:“不!你怎麽就聽何健飛幾句話就撒手不管了?你忘記了你的目標嗎?不!!不要拋下我不管——我可以幫你達成你的目標,真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張君行絕望的喊叫並沒有換來櫻花的回心轉意,花瓣在繼續減少,輕霧開始消散,終於,在何健飛的眼前,展開了一條落紅滿地,清朗無比的櫻花路,而站在櫻花路的那頭,是手足無措的張君行醜陋的身軀在微微的顫抖。

何健飛冷冷一笑:“利用完人家沒有?別太天真了,究竟是人家利用你還是你利用人家看來你還沒搞清楚。”張君行喘著粗氣道:“別得意,我知道你猜破了血色詛咒的秘密,得到了它的力量,所以這樣飛揚跋扈。”看來張君行還是不知道那個寡婦的陰謀,何健飛也不想說破它,懶洋洋的道:“飛揚跋扈的是你,我什麽力量也沒得到,但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知道為什麽嗎?”張君行咬牙切齒道:“別太小看我了,我不會蠢到把所有賭注押在血色詛咒上面,你以為我現在的力量真的就脆弱到不堪一擊?”何健飛用鄙夷和不屑的眼光看著他:“你認為呢?”

張君行自懂事以來,從來都是佼佼者,叱咤風雲,何曾受過這個侮辱,怒由心生,齜牙咧嘴向何健飛沖來,大吼道:“既然如此,就拼死跟你戰一場。再給我多點時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他的頭發驀然變長,象惡心的海藻向何健飛的身上嘩啦啦襲來。何健飛輕松一個轉身就避過了他的攻勢,嘲笑道:“給多你一萬年,你以為你那所謂的人驅鬼心真的能起作用麽?”張君行全身顫抖:“你……你怎麽會知道……”何健飛站定了身子,笑吟吟道:“我為什麽會知道人驅鬼心?這個日本著名的傳說法術界幾乎是家喻戶曉,只可惜你一知半解。你以為用這樣簡單的四肢再掛上你醜陋的頭骨就可以完成這個著名的傳說嗎?那這個傳說還算不得什麽高深的玩意。事實上,日本法術界為了滅絕這種鬼體形式,早就嚴禁任何關於這類的詳細描寫流傳出去,所以鞏勇也只是聽到傳說中它們的法力,而不知道如何去完成。可是,日本有個作家大田龍一,他曾經寫過一本書,叫《日本靈異現象大觀》當中就有提到人軀鬼心的現象,但是由於法術界不合作,作者也始終不知木偶的做法,於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拍攝了一張人軀鬼心的照片作為文字說明。由於是黑暗中,況且煙霧彌漫,照片上的人軀鬼心只看得出一個模糊的形狀,它下身是標準的木偶形體,上身則是一堆亂發和兩個空洞的眼窟。鞏勇看到了這張相片,便誤認為是做個木頭的頭顱裝上去就行了,並找來死人的頭發插到頭顱上。你的孫子真是個聰明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沒錯,完美地符合了人軀鬼心的環節。但是,他沒有做最後一節,也就是人軀鬼心做法中最重要的一節。那就是——必須把頭顱挖空裝上那個頭發所有者的血液。這是法術界中人才知道的秘密,也是日本法術界最嚴加禁止的核心內容。大田龍一無法得知這些,也沒有做說明,鞏勇完全不知道這節,所以最後謝天謝地我還有能力收服你。”

B張君行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的軀體將近完成,就差最後一個手臂,但是感覺自己的功力並沒有得到什麽大的長進,原來最核心的內容根本就沒有得到,但他不愧是一代人物,雖到如此田地,卻沒有半點唉聲嘆氣的猥瑣模樣,悵然道:“這是天意,天既然絕我,我也沒什麽話好說,成王敗寇,我輸了任憑你處置便是。”何健飛道:“慢著,我雖然猜破了一切的謎底,但是我卻始終想不明白一件事。鞏勇是你的孫子,我不相信你會淪落到這麽滅絕人性,居然連自己的親人都下得了手,這裏面必有隱情是不是?”張君行嘿嘿笑道:“若真是我的親人怎麽會這樣?鞏勇他根本不是我的親孫子。”何健飛心中暗嘆一聲,果然如此。卻聽張君行繼續道:“何健飛,你不也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麽費這麽大心機去做這些事嗎?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很小母親就告訴我,父親是被壞人陷害死的。我牢牢記住了那個壞人的名字,來到大學之後,我欣喜地發現,原來副主席小虎就是那個壞人的兒子。當時我還想著怎麽正大光明地去報仇,真正促使我自殺的原因是在一個晚上,施婷約我出來見面,而那天我剛好有事遲到了,早就傾心於施婷的小虎路過,起了邪念,就把施婷給侮辱了。”說到這裏,何健飛“啊”了一聲。張君行的心中卻早已被怒火填滿,充耳不聞道:“天黑,施婷不知道,以為是我,還高興得緊,後來我來了,才知道一切都已經遲了。老天已經逼我張君行到了絕路。”何健飛打斷道:“難道施婷不知道?”張君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沒告訴她。她是一個貞烈女子……”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顯然他是不想施婷自殺,誰料最後施婷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