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冬蟲夏草

整整三天之後我才再一次聯系上昊天,他的手機一直處於不在服務區的狀態,大概也在為什麽事情所奔波著。等到我告訴他找到他的理由的時候,他倒是稍微有些吃驚。

“你要去看他,跟鄭青蕓一起?”電話裏的他語氣有些戲謔:“這樣好麽?”

“有什麽不好的?”

那邊沉默了一會道:“算了,如果你們執意要來,我當然會替你們安排,但是請做好心理準備。這是我的忠告,尤其是給你的那位小姐,我聽呂布韋說過,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有些不太好。”

這些話裏的含義我在片刻之後就已經反應過來,急忙問道:“陳剛怎麽了,他的情況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簡直是到了絕境的程度。如果你們不趁這個最後的時間抓緊來看他的話,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昊天的聲音冷冷的,帶有濕潤空氣裏的冰涼觸感。

“怎麽會這樣?”我吃了一驚,明明幾天前從我家離去的時候還是一副正常人的樣子,此刻被昊天形容得如同病入膏肓了一樣,好像竟然隨時都會死掉的樣子。

“那種變化加劇了,此刻已經吞噬掉了——”昊天突然打住不說了,他那邊嗯了幾聲,似乎考慮了一下:“你還是自己來看看吧,我怕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太好。呂布韋已經從南極回來了,你們剛好可以見上一面。這邊的事情已經全權交給了他,我再插手就不太好了,我派人過去接你們,你在家裏等著就可以了。”

我沒有反對他的話,只是心臟卻是已經開始不斷的撞擊胸膛了。一旦閉上眼睛,我的眼前就會突然出現一具白色的冰雕,而那冰雕的樣子,正是那個我一直都很熟悉的青年。他艱難的保持著最後的呼吸,從他已經張不開的嘴裏吐出最後的空氣,那空氣溫度低的嚇人,在離開了人體以後迅速化作一團白煙飄散。

這是我情不自禁會想到的畫面!

呂布韋那個家夥到底在做什麽!難道一點作用都沒有麽?我當然相信呂布韋不會放由這種情況的發生,可是事實卻是又一次告訴了我,國安局的這些人也不是萬能的,他們沒有辦法阻止那種變化。

“怎麽了?”鄭青蕓僅僅的抓著我的一只手臂,她想聽電話裏的信息卻聽不清,此刻看見我陰沉的臉色,大概也是預料到了什麽。

“那邊的情況似乎惡化了,走吧,我們要馬上去看他。”我心中泛起輕微的疼痛,站起身的時候差點一個趔趄。

上一次我就什麽都沒有做到,這一次依舊還是這樣的結果麽?

鄭青蕓呆呆的看著我,她似乎也明白我的心情,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輕輕的捏緊了我的手心。

而三個小時之後,當我身穿著白色的防護服透過濃濃的藥水味的隔離室站在重症監護室前望著裏面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

那還是那個三天前在我的面前笑著說我要活下去的青年嗎?

他的床跟普通的病床不太一樣,因為他的身體溫度的特性讓水蒸氣不停地在他的身上凝結,此刻的他是平躺在一種氣墊床上的。而他赤裸的身上,那白色的晶體觸目驚心,竟然已經由前幾日的僅僅到達手肘延伸到了胸膛上。幾根歪歪斜斜的輸液線從空中懸掛而下,插在他僅有的保留了正常膚色的肚子上。一個大大的呼吸罩綁在陳剛的面上,他正閉著眼睛太口大口的呼吸,我只能夠看見呼吸罩上不停起伏的白霧,而他的人卻是一動不動,仿佛連扭動一下手臂都成為了一種奢求。

“他的身軀石化程度已經超過30%了。”呂布韋就站在我的旁邊,他也跟我一樣身穿著厚厚的白色防護服,聲音透過透明的玻璃面罩傳出來的時候,帶有一絲悲情的味道。

“三天前剛送來的時候是8%,一天後到了14%,然後石化的速度越來越快,現在石化的地方已經開始貼近內臟,他已經活不久了。”呂布韋在我旁邊小聲說道:“你沒有讓鄭青蕓一起進來是對的,不然她又要掉眼淚了。”

在踏入這間重症監護室前,我就已經猜到了這裏面可能的情況,所以不論鄭青蕓如何求我,我都讓她乖乖待在了房間外面。

“為什麽?”此刻的我卻是咬著牙齒問出了這個問題,我要知道是什麽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種微生物,很可怕的東西。”呂布韋擡手似乎想扶扶眼鏡,但是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觸碰不到自己的眼鏡,他只能尷尬的放下了擡起的手臂。

“病毒?可是哪怕是最可怖的艾滋病毒也做不到這個樣子吧?”我聽說過無數由病毒引起的可怕病例,可是此刻見到景象卻是頭一次,到底怎樣的微生物才能夠讓人體一步步變為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