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幻影搏鬥(第3/3頁)

我得再重申一下,拜瑞中尉是一名勇敢而聰明的軍人。但是他又擁有什麽?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可以對付孤獨、黑暗、寂靜、死亡組成的聯盟大軍嗎?——他的祖先數不清的尖叫聲傳進他的靈魂的耳朵裏,進行膽怯的勸告,在他的心裏哼著陰郁的死亡之歌,將堅強的意志,消解在他的血流之中。這時,他能行嗎?這奇異的事物太偉大了——勇氣是這樣的粗糙簡單,它做不了什麽。

現在唯一可以確信的是:這具屍體已經移動了。它現在躺在更靠近光線的地方——這是毫無疑問的。它還移動了雙臂,因為,看上去它們都處於陰影之中!拜瑞的臉開始漲血,呼吸急促,他頭頂上的樹枝開始搖動,發出嗚咽之聲。一道強烈的陰影閃過死屍的臉,讓它發亮,而後又陷入昏暗模糊之中。這可怕的東西居然在移動!正在此時,一聲槍響劃過警戒線的夜空,聲音盡管很遙遠卻很響。它闖進這位軍人的耳朵,打破了圈住他身上的魔咒,劃破了寂靜和孤獨,遮住了中亞祖先的數不清的聲音,喚醒了這位軍人的現代男子氣概。伴隨著叫喊,他像一只大鳥帶著一顆火熱的心,猛地沖向他的獵物!

從前方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槍聲,伴隨而來的,還有叫喊聲、混亂聲、腳步聲以及不經意的歡呼聲。後方,在沉睡的軍營中,傳來了軍號聲、戰鼓聲。聯邦軍的警戒營正在往後方撤退。擠著穿過路旁的落葉,胡亂地往後開槍。一支潰散的小部隊竄到了灌木叢中,因為後面有約五十名騎兵揮舞著軍刀在追趕著他們,亂砍一氣。這些瘋子的子彈穿過拜瑞坐著的地方,他們跑到路邊樹林裏就消失了,一邊叫嚷著,仍開著手槍。過了一會兒,又聽見毛瑟槍的聲音,伴隨著雨點般落下的射擊聲——他們遭遇了後方的一支後備部隊;極度的迷惑,使他們調轉身來亂跑,到處都是散落的馬鞍和瘋了的馬匹、受傷後的慘叫聲、陷入疼痛的那種哼哼聲。這表明一切都結束了——警戒營的一次突發事件。

前線又被新的士兵建起來了,迷路者也都重新尋了回來。聯邦軍的指揮官,衣著不整地,出現在戰地,極其明智地開始詢問一些問題。在立正了一小時後,這只軍旅宣完誓就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疲勞的長官,伴隨著一名外科醫師,開始檢查地上的死傷情況。在路口交叉處,他們發現了兩具靠得很近的屍體——一名聯邦軍官和同盟軍的士兵。這名軍官死於心臟處致命的劍傷,但是很明顯的,在他的敵人身上也有不少於五處的劍傷。死去的軍官臉部朝下,躺在一攤血裏,劍插在胸口上。他們把他翻過身來,外科醫生動了動他。

“上帝!”上校說道“是拜瑞!”——又加上一句,在看了看另一個之後,“他們有過一場激烈的廝打。”

外科醫生在檢查著那把劍,它是屬於聯邦步兵團的——確切地說,應由上校佩戴,但它,確實是拜瑞自己的。另一件被發現的武器是死去軍官腰帶上一把未發射子彈的左輪手槍。

外科醫生放下劍,向另一具屍體移動了下腳步。它被刀劃開、刺入,極其恐怖,但卻沒有任何血跡。他擡起左腳想弄直它的腿。屍體移動了一下,這死屍不願意去移動,它似乎在抗議著,發出難聞的、惡心的臭氣。它躺的地方,幾條蛆蟲正蠢蠢地蠕動著。

醫生看看上校,上校也看著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