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告誡

珠子提到王政,關信他們一批下家的時候沒有用來頭不小這個詞形容。但這一次,他用了,這說明一件事,對方很有可能是和靈焸一個級別的大人物。

夜裏,我坐在黑貓對面,這東西一整天沒發出任何聲響。我握著瓶二鍋頭,正琢磨著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院子的門卻被打開了,老爺子披著綠色的軍大衣緩緩走了過來。

“哎呦老爺子,夜裏冷,你不睡覺跑出來幹啥?”

我急忙走上去問。

“這算什麽冷,我過雪山的時候比這冷多了。穿的也比現在少。那時候都不怕,現在這點小風吹著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老爺子脾氣大,我吐了吐舌頭,趕緊給他端了把椅子。胖子和洛邛此時早就去見周公了。只有我睡不著。

“今天弄回來的是個啥東西啊?”

老爺子問道。

“是個野貓,不過好像有點古怪。說不上來是個什麽玩意兒。”

我不說明白一來是自己不知道,二來是你和上了歲數的老人家啰嗦半天,他也不一定能懂。索性含含糊糊過去算了。

老爺子從口袋裏摸出根煙,大前門,那會兒胖子天天抽牡丹,老爺子說抽不慣。說大前門抽起來像山裏自己卷的煙,味兒正,因為一直不抽貴的。

點了煙,他翹著腿,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道:“聽崔兒說你們掙了筆錢,好幾萬,是嗎?”

我立刻點了點頭,胖子這貨對全世界的人都會撒謊,唯獨不會騙家裏人。

“能掙錢是好事,不過咱們不能掙虧心錢。殺人放火的事兒不能幹,老百姓的針線不能拿,要是你們幹了違法亂紀的勾當,我第一個送你們去派出所。”

老爺子說的一本正經,我覺得可能是來錢太快,老人家覺得我們沒幹好事,急忙解釋道:“放心吧,我們仨都是守法公民,不幹壞事。”

老爺子點點頭,繼續抽著煙,忽然開口道:“你們幹那事兒也屬於怪行當,早些年我在北方,遇見過一個算命的。倒是有幾分意思,說給你聽聽?”

“行啊。”

我正好沒有睡意,身邊有酒。老爺子有故事。就趕緊拾到了個桌子出來,弄了倆杯子和一疊花生米。等著聽老一輩的故事。

老爺子噂了口酒,抽著煙神神叨叨地說:“那是民國年間,時局特別動蕩。我那時候才參軍沒多久,是個小戰士,跟著部隊在一個小村子紮營。那時候我們一個班的戰士都很年輕,班長也沒比我大幾歲。當時村子人都去鎮上趕集,我們感覺新奇。就和首長打了報告說幫老鄉運貨。其實是一個班的人都去鎮上熱鬧去了。那天趕集的時候,來了個算命的,就和唱大戲裏算命的一樣。戴著個西瓜小帽,留著兩撇胡子,穿著那種和書生似的長衫。不帶用正眼瞧人,旁邊豎著一面小旗子。當時算命是三文錢一次,不能多算,算了也不能不給錢。我們去的時候算命的人還挺多,不過當時老百姓很多都不知道我們紅軍,所以很害怕,見了我們就跑。班長覺得好玩,就帶頭算命,最後輪到我。我坐下來後,他問我測字還是看相。咳咳……”

老爺子咳嗽了幾聲,我趕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老爺子擺擺手說道:“煙抽多了,喉嚨癢。沒事的……”

他喝了口酒,壓了壓喉嚨後繼續說道:“我當時也不太懂,識字那會兒也不多,就說看相吧。他就又問我要看面相還是手相。還要我寫生辰八字。我寫不來,就報給了他,讓他給我都看看。你算命的盯著我看了好半天,最後說我一生顛沛流離。但晚年還算安寧,命裏有些小錢但並非大富大貴。”

“還挺準。”

我笑著插話道。

“是啊,挺準的,想想我那麽多年打仗下來。參加紅軍打完小鬼子。後來又參加過幾次解放戰爭,我都沒死。身上中了好幾槍,但都沒打中要害。算是命大了,不過我原來參軍那些班長,戰友就沒那麽走運了,幾乎都死在了陣地上。有一次,我們連接到命令死守一塊高地六小時,打到最後就剩下我和連長兩個人。對方壓上來。我連長關鍵時刻替我擋了子彈,我差一點就死了,可就在那時候我們的炮火壓制上來,敵人潰敗下去。我的命又給保住了。”

老爺子說完搖了搖頭,用手背擦了擦自己有些渾濁的眼睛。

“您命硬,所以後來才有福。胖子他們都是享受了您的造化。”

我吃著花生米,舉起酒杯敬他。

“造化什麽的我其實是不信的。三五年我入的黨,不信這些,只相信毛主席和共產主義。但有些事我上了年紀才覺得不可思議。那個算命的說我晚年有一劫,這劫要麽應在我身上。要麽應在我家裏人身上。起初我以為我那小兒子遭了劫,可現在想想,或許不一定。崔兒現在和你入了那個行當,將來怎樣難說的很。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要是哪天我死了,這小子也能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