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縣裏來的關系戶

“走,去看看!”

我已經顧不得那麽許多了,洪慶生家的事不管我怎麽避,到最後總會和我關聯起來,從他老婆海梅蓉自殺,到棺材落水,再到現在的大爪印,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根線,把我和他們家連在一起。

既然避不開,那就直面它,黃大仙也說過,劫從洪村起,就在洪村解,躲是躲不掉的,越躲越死的快。

到了洪慶生家,發現那裏已經有不少人,派出所的公安都來了。一個瘋子不見了他們也不敢大意,萬一出現傷人事件就不好了。

馬家亮扯了我衣服一下,然後對著不遠處一個中年女人努了努嘴,說:“給慶生叔送飯的就是顧大嬸。”

洪慶生自從瘋了之後,村長馬永德和村裏和一些話事人一商量,就決定把他送到縣裏的精神病院去,洪曉蕓則送到孤兒院。這件事本來就在縣裏立了案,縣裏也同意接收,洪曉蕓最先被送走,因為洪慶生瘋了,不僅沒能力再撫養她,弄不好還會傷到她。

倒是洪慶生進精神病院的事有些曲折,縣裏說精神病院床位不夠讓等幾天,村裏也沒辦法,只好把洪慶生拴在家裏,然後每天讓人給他送兩頓飯。

這送飯的任務,就交給了在村委會兼職當廚娘的顧大嬸。

顧大嬸顯然已經被公安問過話了,臉色有些發白,看樣子是被嚇到了。

我想想就猜到個大概,鄉下的公安做事很粗暴,甭管是什麽人什麽事,先嚇一通讓對方說實話再說,顧大嬸沒什麽文化也不懂法,肯定被來的公安嚇住了。

我走過去對她說:“顧大嬸你別害怕,這件事與你無關,你給慶生叔做飯送飯,本就是功德一件,公安不敢拿你怎麽樣。”

“真,真的嗎?”

顧大嬸嘴皮子都哆嗦了,我是村裏位數不多的幾個大學生之一,有那麽點威望,畢竟讀了這麽多年的書。

“放心吧,我以前跟同學學過一點法律,你頂多算目擊證人,不用付什麽責任。”我扯了張虎皮。

顧大嬸一聽,差點激動的哭出來,哽咽道:“我前些天給他送飯的時候,他有時候也不吃,所以昨天早上沒吃我就沒在意,直到今天上午,我發現他昨晚的飯菜也沒動,才感覺不對勁了,推開門一看,人就不見了。”

“沒事的,說清楚就好了。”

我點點頭,又安慰了她幾句,然後扭頭看向洪家的大門,狗洞子前確實擺著兩大碗飯菜,沒動過的跡象。

馬家亮這時說:“慶生叔發病之後就鎖在大門的門柱上,門關上,顧大嬸每天就把飯菜放在狗洞前,他餓了就自己吃。”

“真是造孽!”

我心裏發堵,洪慶生一家好好的,走到今天這個家破人亡的地步,老婆死了,兒子沒了,自己瘋了,每天被綁在家裏,從大門旁邊的狗洞子伸手拿東西吃。

狗洞子啊,這是農村晚上用來給家裏的狗進出用的,鉆狗洞在農村都是一句罵人的話。

高明昌這個混蛋,死後真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

這邊正說著話,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公安從洪家走出來,對顧大嬸說道:“顧碧華,你再好好想想,有什麽遺漏的地方,萬一洪慶生在外面惹了什麽事,你也有一份看管不力的責任。”

他說話的語氣居高臨下,趾高氣昂,二十郎當歲就敢直呼顧大嬸的全名。

我一聽心裏火就蹭蹭直冒,這家夥不是別人,正是那天跟高明昌一起來的三個公安之一,洪家的事他也有一份責任。

“怎麽說話呢,有娘養沒娘教是吧?”我直接開罵,道:“顧大嬸都可以做你娘了,不知道尊稱啊!”

“是你?”

那年輕公安一看是我,臉色一變,畢竟那天可是我帶頭圍毆了他們,不可能不認得,他一下就怒了,說:“馬春,公安執行公務,你最好客氣點哪涼快哪呆著去,否則我告你妨礙執行公務。”

“喲嚯?”

我火冒三丈,擼起袖子就上前兩步,咬牙道:“那天沒把你屎打出來,你現在倒給我拽起來了?公安了不起是吧?公安可以恐嚇老百姓是吧?公安可以助紂為虐是吧?”

“你……”

年輕公安聽到我隱隱約約提起洪家的事,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但到底忍住了,這裏是洪村,馬家人的地盤,他不敢亂來,便咬牙道:“小子,那天你襲警的事兒我不跟你計較,但你別不知道好歹,今天我們是來找洪慶生的,他如果在外面犯了事,你付得起責任嗎?”

“喲,您真是好心哦。”

我平時也是毒舌,吵架打架從來沒怎麽輸過,順著他的話罵:“別忘了,洪慶生一家出的事你也有責任,為虎作倀的狗東西,舉頭三尺有神明,別得瑟,有你倒黴的時候。還有,老子比你大,別小子小子的,知道教養這兩字怎麽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