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盈月的初戀

盈月拿定主意,言辭懇切地修了家書一封,把男方具體情況作了說明,附了照片寄回西安,先探探父母的口氣。

父親拆信後先拿了照片,連連點頭稱是,我女兒真是慧眼是英雄,小夥子看著長得英武魁偉,氣質不凡,一定門當戶對。

不料轉頭見夫人捧著女兒的信,面呈難堪之色,便伸手一把奪了過去,拿手裏仔細一看,猛然拍案而起,我堂堂漢唐女兒,寧可終身不嫁,也決不擇匈夷為夫。

盈月的父母對匈夷外親非常排斥鄙視,自大唐以後,外族勢力自陜甘北部地區進入渭河平原,對漢唐百姓的殺戮,何止上千萬的人頭,年輕的娃兒有所不知,上輩人口口相傳,自家又親身經歷了外夷之亂,怎能好了傷疤忘了疼,所以他們堅決反對女兒作出這樣的選擇。

老父親也沒有回信給盈月打個招呼,竟不顧古稀之年年老體弱的帶病之身,親自坐車前往南京,不等盈月把學業修完,就要強行把自己的掌上明珠拽回來。

盈月據理力爭,說父親您也曾是主張新政的革命黨人,反封建反壓迫的威武鬥士,怎麽還如此頑固老朽,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您的觀點帶有狹隘的民族主義成分,外族人也同樣是華夏子孫中國人嘛!

固執的父親怎能聽得進去,被她氣得捶胸頓足,看情景幾乎快要暈過去了,盈月身為父親的第三房長女,一向視父母之命為自己之命,要是把老人氣得出了什麽差錯,她怎麽對可憐的母親交代,這一輩子活下去豈能安生。

不成也罷,大不了今世再也不嫁,守著二老爹娘了此殘生。

盈月美好的初戀,就這樣讓突然偷襲而來的父親,攪了個雞飛蛋打灰飛煙滅,還搞得滿校風雨,人人皆知,她還有何顏再繼續學業,遇上這麽個蠻不講理拼命三郎一樣的老父親,自己還沒有以死相逼,父親倒把老命拼上了。

盈月心裏清楚,父親就是寧願讓你死,也不會退一步叫你嫁。

終了,盈月被老人連累著,連給相好道別的機會都沒有,就乖乖地跟著父親,打點了行裝坐車回到了西安。

她的那段沒有走通的情感之路,老父親在嫁女之前,就已經對姬順臣如實相告,但他們結婚十幾年來,姬順臣在她面前,從未提起過那怕這件事情的只言片語。

正是姬順臣的這種大氣和儒雅,剛毅和血性,以及燕京大學赫赫有名的底氣,激活了盈月本來已經死滅了的心。

現在她常常想起,對於做一個真正完美的女人來說,那段朦朧美好的記憶,其實連女人一生中最上面那一層的幕布,都還沒有完全拉開。

十幾年來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看著一雙兒女漸漸長大,自己的男人雖然平時寡言內斂,滿身書生意氣,但並不缺乏陜西男人的血性和激情,大氣和勇猛,盈月知道他看似保守寧靜的內心,其實是一座充滿廝殺的戰場,每一天都在躍馬馳騁,壯懷激烈。

做他的女人很幸福很滿足,除了相夫教子,伺候老人,平平安安的過下去,這一輩子,她什麽也不再豈求。

就是這樣安寧幸福的日子,盈月已經把她的初戀,幾乎忘記了。

風雲多變,人生無常,樹欲靜而風不止,命運總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捉弄人。

看到姬順臣脖子上的蠍玉環,讓她心下吃了一驚,似曾相識的器物,把她沉靜了多年的心,一下子帶回了昔日的初戀,那個已經模糊了的叫那華的男人,他和自己男人姬順臣一樣,脖子上也有一塊同樣的玉佩。

玉同人不是,雲煙復又至,靜水托碧蓮,藕斷絲難斷。

初好不知身何處,這玉又從哪裏來?

盈月心起波瀾,這可讓她如何啟齒?

姬順臣很香很困倦的睡著了,安靜地躺在盈月的懷抱裏,滿臉的無知和可愛,就像一個玩累了的大孩子。

盈月心疼地撫摸著姬順臣肩膀上被她咬傷了傷痕,心情久久難以平靜,她現在就想沖出門去,到弟弟那裏去問個究竟,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回來幾天了,也不知道先來看看自己的姐姐!

此時此刻,才是人約黃昏後的傍晚,姬順臣這只飛困了的大鳥,抱著盈月睡得叫都叫不起來,盈月想挪動身子下床,無奈姬順臣的手臂,如鐵箍一般摟著她的腰不松開,生怕她跑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