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珠

盛唐時,宰相張說有一寶貝,名記事珠,“紺色有光,有闕忘之事,則以手持弄此珠,便覺心神開悟,事無巨細,渙然明曉,一無所忘”。

這是唐朝一寶。當時與記事珠並稱的,還有二寶,其一叫避塵巾。

古時人們出行乘馬,塵土難免。唐文宗大和年間(公元827年~835年),蔡州有軍將名田知回,不知什麽原因欠官府數百萬錢,為此躲避到一個縣城。時有刑部尚書高瑀到蔡州視察,通知該縣官員將田監視起來。田很郁悶,與朋友喝酒,友人問之,實情相告,在座者中有處士皇甫玄真,白衣勝雪,仙風道骨,稱此小事一樁,願為其解憂,田大喜。

飯局散後,皇甫與田耳語,隨後連夜奔蔡州,轉天一早拜見高瑀,表示願意以一寶物抵田知回所欠之財。高瑀開始拒絕,理由是田所欠為官錢,非私財。皇甫看了看左右,高瑀揮手令侍從退下。

皇甫說:“我去新羅旅行,得到一巾子,可辟塵,欲以此寶相送。”

隨即於懷中取出那巾子交給高瑀,高剛接到手中,就覺得渾身清涼冰爽,道:“這不是大臣能有的寶物啊!當是無價,田的性命怎麽能與它相比?”

皇甫說:“喜歡就好,明天可以一試。”

第二天,高瑀與部下飲宴於城外,當時蔡州久旱,風塵不小,但身揣巾子的高瑀、所乘之馬以及隨從,身上無有半點塵土。

這引起監軍宦官的警覺,問高瑀:“此時風塵急,為何大人身上無一點塵土?”

高瑀不敢隱瞞,因為宦官是惹不起的,遂把事情道明。監軍很是不高興,要求見一見那皇甫玄真。於是,二人同去。

在皇甫下榻的客棧,監軍說:“您只知道這蔡州有高尚書嗎?”

皇甫說獻寶只為救人,別無他意,又說:“我這裏還有一根金針,雖其力不及那巾子,但也可使人一身無塵。”

監軍遂眉開眼笑。

皇甫從頭巾上一抽,取出一根金針,監軍急忙將其別於自己的頭巾上,出門上馬狂奔,停下後觀看,只見馬尾巴上有點土,而他的身上真的很幹凈。

後來的日子,高瑀與監軍總往皇甫玄真那跑,禮物送了不少,要求再傳授些道法,皇甫笑而不言。一天晚上,不知了去向。避塵巾後來不知傳到了誰手裏,但那金針最後被宰相李德裕所得,收藏進平泉莊別墅。

在這裏,重點要說的是另一寶物,也就是《酉陽雜俎》記載的上清珠:“肅宗為兒時,嘗為玄宗所器。每坐於前,熟視其貌,謂武惠妃曰:‘此兒甚有異相,他日亦吾家一有福天子。’因命取上清玉珠,以絳紗裹之,系於頸。是開元中罽賓國所貢,光明潔白,可照一室,視之,則仙人玉女、雲鶴降節之形搖動於其中。及即位,寶庫中往往有神光。異日掌庫者具以事告,帝曰:‘豈非上清珠耶?’遂令出之,絳紗猶在,因流泣遍示近臣曰:‘此我為兒時,明皇所賜也。’遂令貯之以翠玉函,置之於臥內。四方忽有水旱兵革之災,則虔懇祝之,無不應驗也。”

唐肅宗李亨小時候為玄宗所愛,後者曾對武惠妃說:“我這孩子有異相,日後定是我李氏家族中有福的天子。”這一天,玄宗叫人到皇家府庫中取來珍藏的寶物上清珠,親自用絳色輕紗包裹,系於兒子的脖頸,以增吉祥。

上清珠是開元年間(公元713年~741年)西域罽賓國所進獻的異物,該國在今天的克什米爾一帶,多產異寶,該珠即一例。其色潔白,黑夜滅燭,可照亮一室;若長時間凝視,會慢慢感到裏面有飛仙、玉女、白鶴搖動身形。

是幻覺嗎?

故事中,玄宗望著兒子李亨,認為有異相,他日可為一有福的太平天子。

但後來的事實證明玄宗的話一點都不靠譜。李亨不是末代皇帝,但卻有著比末代皇帝更大的悲傷:他是有郁結的。依本故事看,皇帝父子感情很深,但實際上在李亨即位前,父子倆一直有巨大的隔膜。從“開元盛世”到“天寶狂飆”,玄宗做了四十多年皇帝,李亨這太子也做了幾十年,即位之日遙遙無期,心中自然不好受。但又怎麽辦呢?還好爆發了“安史之亂”,在出奔路上,楊國忠與楊貴妃皆被殺,很難說沒有他李亨的份兒。再後來,在宦官李輔國的支持下,李亨在寧夏擅自即位,是為肅宗皇帝。玄宗在倉皇中默認,不情願地當了太上皇。

肅宗雖然提前接班當了皇帝,但他本人能力極其有限,軟弱和沒主意更是大的致命傷。

幸虧有郭子儀、李光弼。兩人扭轉乾坤,讓他們父子皇帝還都長安。不過,這時候叛軍余部未滅。在這種背景下,肅宗還要面對宮內生起的風雲:曾幫他即皇帝位的宦官李輔國成了氣候。這是唐朝歷史上第一個淩君而專橫的宦官。以前的高力士雖得寵,但一心向著皇帝,李輔國就不一樣了,不但親自過問政事,還動不動給肅宗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