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莊園殺人事件

當那個神秘的莊園主被處以極刑時,說了這樣一句話:“趙雲?他當然不是第一個。做這樣的事,在我們莊園已傳有幾代了……”

事情得從唐憲宗元和初年的一個夜宴說起。

當時,有甘肅天水的遊客趙雲,遊至陜西鄜畤。鄜畤即鄜州,今在延安富縣一帶。杜甫有詩名《月夜》:“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雲鬢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幹。”稱鄜畤,是因為該地有著名的秦漢古祭壇(畤即為祭祀天地之所),大約算得上當時的一個旅遊景點吧。

我們的主人公趙雲就是來此遊玩的。

關於此人的來歷不甚明了。不管這些,只說此日,趙雲途經鄜州中部縣,看望在縣裏做事的朋友。

朋友負責刑事工作,應該是縣尉。當天,朋友設宴款待趙雲,宴席過半,諸人酒興正酣,突有捕快入內,稟報說抓了一個人,至於什麽罪行,並未詳細記錄。帶上來後,問了一下情況,朋友想將其釋放,但已喝醉了的趙雲,多說了一句話,要朋友加重懲罰那人。

朋友聽後,叫手下將那人拉下去,打了幾棍子。

後來大家都喝醉了,趴在案上昏昏睡去。

轉天,趙雲辭別朋友,繼續漫遊。當然,他已把昨晚之事忘掉了。趙雲在路上又走了不少時日,這一天出了邊塞,來到蘆子關。

蘆子關為唐時名關,在陜西安塞縣。該關位處險地,兩側峭壁陡然,趙雲一路漫遊,所見也廣,如此險關,倒還是第一次看到,於是站在關前,贊嘆了一番。就在這時候,他覺得身後有人,一回頭,一中年人正注視他。

趙雲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那人說自己家就在附近,與趙雲一見如故,不知道能否請他到家中詳敘。趙雲也有些疲憊了,見其人面目和善,就答應下來。

暮色初升,長河落日,二人同行,趙雲在那人帶領下,走了半個多時辰。

下大道,轉上一條偏僻小路。又走了幾裏,在一片密林後,隱約出現一座古堡式的莊園。

那人用手一指:“前面便是了。”

進入莊園,七拐八拐,迷宮般的格局令趙雲心神不安。最後,在那人帶領下,他們進入廳堂,仆人的酒菜很快上來了。

席間,那人笑眯眯地望著趙雲:“你還認識我嗎?”

趙雲說:“我沒來過這裏,與您確實素昧平生。”

那人放聲大笑:“怎麽會呢?你再仔細看看。”

趙雲慢慢擡起頭來……

確實是他,趙雲想起來了。

那人說:“前些天,我們在中部縣見過,當時我遭橫禍,被捕縣衙,正如你所說的,我們素昧平生,互不相識,但沒想到,你竟勸那官員嚴懲。我等你很久了,現在終於遇到你了。”

趙雲知道情況有些不妙,於是起身拜倒。

那人並不理會,招來幾個手下,他們皆戴恐怖的面具。

手下把趙雲押到一間暗室。

暗室四面無窗,角台上有蠟燭。在微弱的燭火照映下,可以看到暗室中間有個深達三四丈的大坑,一股酒氣從坑中沖鼻而來。坑裏除了濃濃的酒液外,就只剩酒糟了。那人叫手下把趙雲的衣服剝光,然後將其推入了酒坑。

黑暗密室,日夜顛倒,永無解脫,泡在酒坑裏的趙雲的絕望,難以想象。

被囚禁的日子,他餓了,就吃坑裏的酒糟,渴了就只能喝酒,於是整日昏醉,不知人間光陰。

過了一個多月,趙雲被撈上來。

身份詭秘的中年莊主微笑著看趙雲,趙雲則像傻子一樣也呆呆地望著他。

事情還沒完。莊主叫人扭擠趙雲的臉和四肢,趙雲的五官、手腳以及肩骨都扭曲變形。莊主又將趙雲帶到院子裏,讓大風吹,最後將趙雲扭曲後的五官與骨骼定形。此時,趙雲說話的聲音喑啞,而面容也完全變了。

一個奴隸就這樣煉成了。

我們不知道趙雲還遭受了怎麽樣的折磨。只說後來,趙雲被賣到一個叫烏延驛的地方,當了雜役工。過了很多天,趙雲的思維、記憶漸漸恢復正常。又過了一年,趙雲的弟弟出任禦史一職,巡視靈州,路過該驛,被趙雲認出。

覓得機會,趙雲用他變聲後無法形容的奇怪語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向弟弟道出。

趙雲之弟開始不敢相信,到後來,發現眼前之人真的是他失蹤多年的哥哥。趙雲的弟弟立即將此事告訴同僚觀察使李銘,李銘也很吃驚,但更多的是好奇,隨後派人調查此事,派兵襲擊那座秘密莊園。

一場大戰後,逮捕了莊主。

唐元和初,有天水趙雲,客遊鄜畤,過中部縣,縣僚有燕。吏擒一人至,其罪不甚重,官僚欲縱之。雲醉,固勸加刑,於是杖之。累月,雲出塞,行及蘆子關,道逢一人,要之言款。日暮,延雲下道過其居。去路數裏,於是命酒偶酌。既而問曰:“君省相識耶?”雲曰:“未嘗此行,實昧平生。”復曰:“前某月日,於中部值君,某遭罹橫罪,與君素無仇隙,奈何為君所勸,因被重刑?”雲遽起謝之。其人曰:“吾望子久矣,豈虞於此獲雪小恥!”乃令左右,拽入一室。室中有大坑,深三丈余,坑中唯貯酒糟十斛。剝去其衣,推雲於中。饑食其糟,渴飲其汁,於是昏昏幾一月,乃縛出之。使人蹙鴳鼻額,援捩支體,其手指肩髀,皆改舊形。提出風中,倏然凝定。至於聲韻亦改。遂以賤隸蓄之,為烏延驛中雜役。累歲,會其弟為禦史,出按靈州獄。雲以前事密疏示之。其弟言於觀察使李銘,由是發卒討尋,盡得奸宄,乃復滅其黨。臨刑亦無隱匿,雲:“前後如此變改人者,數世矣!”(《獨異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