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以下犯上

那只黑狗不停地在原地哼哧著,鼻孔裏“呼哧、呼哧”發出警告的低吼,畜生是可以看見臟東西的,所以它對逼近的危險要遠比人敏感的多。

查文斌對胖子使了個眼色,兩人開始往後退,按照他事先的布置,兩人都已經準備妥當。鼻孔裏、耳朵裏都塞著用水打濕過的棉花,兩人深吸一口氣,相繼退到了屋子邊。

其實這鬼魂一類的東西是沒有視力的,它們瞧人全憑聞到“人氣”,人和死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會呼吸,在太平間遇到的那股冰冷陰森的感覺便是死氣,有成語就叫“死氣沉沉”。人活著就有陽氣,鬼魂只要看到陽氣就能看見人,同理,人如果能看見怨氣活著氣死也就能見到鬼。當然,大部分的人是看不見鬼的,除非它自己願意讓你看見。

狗已經開始在叫了,扯著嗓子不停的吠,連著聲一邊叫一邊開始慢慢向後退,不多時就到了狗鏈子能拴住的最末端,叫聲也逐漸開始變弱。

當那條狗的尾巴開始夾在兩腿之間並低下頭去“嗚嗚”的時候,查文斌自言自語道:“來了!”

胖子啥都沒看見,屋外的天介於暗與不暗,有光卻也不顯眼。慢慢的,一個女人的輪廓開始露了出來,她就像是從空氣裏走出一般,碎花布的褂子,深藍色的褲子,腳上還穿著一雙帶扣子的黑色布鞋,悄無聲息,慢慢向著這邊過來。

胖子瞪大了眼睛一直盯著那院子門,他怎麽都沒看清楚那女人到底是從哪來的,只是他看清楚了一點,那個女人不是走的,而是“漂”著的。

說“漂”又並不是淩空,她的腳尖是踮起來的,腳後跟微微離開地面,走起路來絲毫不費一點力氣。走了幾步,那女人停了下來朝著屋子的兩邊掃了一眼,胖子趕緊把腦袋往回一縮憋了口氣捂著自己的嘴巴,生怕發出半點聲響。這是胖子第一次見“鬼”,他仔細了研究了一下,心想道:若她不是個“鬼”該有多好,那鬼妹長得還是挺標致的嘛……

屋子的門上有墨鬥線,有符,那女人走到屋前的時候皺了一下眉頭,但是很快她就往左邊移了一下,那裏也有一扇門。

這扇門,不是“門”,它只是查文斌用石灰粉畫的,對於他來說那就是一堵墻,但是對於那個女人來說,在她的眼裏,這就是門。這是她不知道,這扇門的背後是查文斌特地給她留下的陷阱。

猶如邱大爺描述的那般,那女人徑直就鉆進了屋子,片刻之後,屋子裏傳來一聲細而利的尖叫。

“啊!”得一聲如同晴空響起了炸雷,我和袁小白聽得真切,那聲音就在屋子裏,就在我們的耳邊,我趕緊往裏面挪動了一下,想避的遠一點,但是接著來我又聽到了一陣“吱嘎啦”的聲音,再接著便是“呯”得一下。離我不遠的地方墻壁上掛著一面鏡子,就是過去那種木頭上鑲嵌的梳頭用的鏡子,那鏡子上的玻璃一下子就裂開了,然後便碎了一地,這也是我在屋內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那扇查文斌畫的門,走進去正好面對的就是那面鏡子,“鬼”是不能照鏡子的。鏡子在古時候又名“鑒”、“照子”,它能真實的反應一切,連“鬼”也不例外。想以想吧,一個女鬼,看似花容月貌,時間久了她便認為自己死後就是這般模樣了,但是突然有一天,一面鏡子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照出的是怎樣一副淒慘的光景:

腐爛的屍體,蛆蟲和螞蟻在自己的身體上上下翻滾,爆裂的眼球,拉長的舌頭混合著屍液。脫落的頭發和早已是千倉百孔的面容,這還是生前的那個自己嘛?

但這就是真實的她,她卻又不得不去逃避真實,因為一旦你從心中接受了已經死去的事實,那麽支撐她陰魂不散的那口氣便就會消。“鬼”和魂魄最大的區別便是,她靠的便是那口怨氣遊走的陰陽兩界,她是不會承認自己已經歸於陰間的,否則牛頭馬面等陰差就會適時的出現在她面前。

所以,鏡子,自古便是辟邪的利器,查文斌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先給她來個下馬威。

那女人果真上當,胖子立刻就看見一個女人模樣的影子從屋內倒飛了出來,接著一個實體模樣的女人再次出現。這一次她的表情就沒剛來時候那麽好了,顯得非常憤怒,當她再一次踏過地上的倒葫蘆之時,查文斌手裏的麻繩一拉,地上的葫蘆圖案立刻收縮了起來,瓶口也被紮緊。

這時,他拿著桃木劍一聲大喝從屋後跳了出來,瞬間胖子就看到那院子的女人消失不見了。

見查文斌出來,胖子也跟著出來了,拔掉鼻子裏塞的棉花團哈著氣道:“咦,那小娘們呢。”

查文斌努努嘴道:“還在那兒呢。”

胖子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抓著腦袋道:“沒了啊,跟變戲法似得,哪還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