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四龍地

也不過就二十分鐘的光景,不一會兒那個牛醫生手裏用手帕包了一堆黑漆漆的東西進來了。他用剪刀剪開那女人的上衣,他把這堆東西按在了那些血洞上,然後再用繃帶綁住擡到了床上拍拍手道:“等她醒來後不要喂她喝水,三天之內不可以吃葷腥,尤其是雞血、豬血一類的雜碎,但凡帶血的都不行。”

“那還有倆呢?”我指著地上另外一個女人和那個錢姓男人說道。

那醫生腳上穿著一雙布鞋,腳趾頭已經露出了倆,他踹了一腳那男的道:“不礙事,這倆就是被熏的,吸了兩口毒氣而已,自己會醒的。”

胖子瞪大著眼睛說道:“這就完了?七十元呢!你比國營商場還黑啊。”

“每天會來給她換一次藥,對面苗老頭家裏有只公雞。記著,有空呢,你們就去弄點公雞口水來塗在她的舌頭上,不過別怪我沒提醒,徹底好之前被她咬了沒啥好結果的。”

見那赤腳醫生要走,查文斌往前攔了一步道:“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

“別文縐縐的了,人都叫我牛大炮,長你們幾歲,別先生先生的,我就一俗人,受不了那稱呼。樂意呢叫炮哥也行,不樂意就叫本名。”

胖子笑道:“管你叫炮爺行不?”

“以前江湖上還真叫我炮爺,得,也不跟你們扯閑淡了,我知道你想問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查文斌道:“練過吧,哪個門下的?”

查文斌雙拳作揖道:“前輩在,不敢造次,小門小派天正道門下。”

“那也算是茅山的弟子了,咱算是同門,不過那也是以前,我早就被趕出來了,所以就也別叫什麽前輩,那個小胖子說得沒錯,還是叫炮爺吧,順溜。”炮爺接著說道:“以前呢苦,我這倒黴票子一出生就趕上打仗,一家人帶著往南方跑,那邊也不太平,逃到了南京,結果成了一座死城,我是從死人堆裏被刨出來的。”

炮爺卷起了褲腿給我們看,他的左腿上有一塊肌肉明顯是凹陷下去的,他又撩起衣服,左腹部有一道接近一指長的刀疤。

“那年我才三歲,知道個啥啊,一槍打在腿上被被補了一刀子,被人撈出來的時候還剩下口氣帶到句容養到了七歲進的茅山。”

看到那些傷口,說實話,在和平年代出生的我們是無法感觸到的,但是也不由得對這個邋裏邋遢的醫生開始刮目相看了,他接著說道:“我十七歲下山,那會兒山上窮的連米都揭不開鍋,我們又屬於三教九流的被人看不起,只能各自去到處轉些場子以求填飽肚子。當時我一師兄也就比我大了四個月,我們兩人幾乎走遍了大半個中國,最後在湖南入的夥。”

查文斌問道:“你也盜了墓?”

“我知道幹這行傷天害理,尤其是咱這樣的道門中人更是對不起祖師爺的教誨,但是沒法子啊,活人都沒得飯吃了,那些死人守著那些寶貝有啥用?錢不給活人用還給死人?我也就是取了他們的錢再燒成紙錢還人家,剛好還懂點門路就和師兄結了伴,弄過幾個大的,也曾經風光過幾年。不過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我那師兄栽了,一次在個西漢大墓裏挨了機關,中了兩箭,被穿了個透心涼,我也就洗手不幹了。”

“那你咋成了醫生?”我問道。

“自從師兄出了事,我就回了句容,那些年掙了點錢全給門裏添香火了,本想安安單單念經打坐替那些被打擾的亡魂和死去的師兄超度。哪個曉得一群紅袖章打上山門,掀掉了祖師爺的牌位,我氣不過就跟他們幹了一仗,就被送進了農場負責養牲畜,慢慢地也就學了點獸醫,這不前年才回來,句容我是不想去了,師傅知道我曾經幹過那行已經把我逐出了師門,這兒究竟是自己的根,偏點倒也自在。得了,有空跟我那去喝酒,自己吊的玉米釀,我先走了。”說罷他搖搖手嘴裏哼著小調就出了門。

他走了,我們也該睡了,折騰了一夜沒合眼又搭進去七張大團結,我都不知道這到底圖啥。

下午四五點的光景,睡得迷迷糊糊的門被推開了,那個牛醫生和苗老爹一塊兒來的,給那女的換了藥。苗老爹手裏拿著個公雞,用鹽巴擦在公雞的嘴上倒拎著它的腳,不一會兒公雞嘴邊便開始往下滴黏糊糊的液體,這就是口水,直接滴在那幾個家夥的嘴邊。

幹完這些苗老爹又把門打開出去看了一圈,確定沒人了鎖好門轉身就罵我們道:“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太不像話了,不說實話還差點搞出人命,這要是解釋不清楚我們都得吃官司!”

我瞟了一眼那個牛醫生道:“炮爺,您收了錢還要賣了我們?”

“哪來的廢話!”苗老爹瞪了我一眼道:“你們以為在這沒人管著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是吧,說吧,其他人呢,到底咋回事,管我要公雞我就猜到一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