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活人間的戰爭(第2/2頁)

於是,調解,村裏出面。當時的夏老六還是村上的民兵隊長,他那人脾氣大,說話直,過去挺有威信,可自從自己那兒子小憶改名秋石以後也不願意出門了,心裏糟的慌。

約了雙方當事人在村辦公樓,還沒進屋半道上就又幹了起來,好不容易落了座,彼此臉上那紅的花的抓痕都跟貓撓似得,都是急紅了眼。

洪村那會兒當家的支書是個沒用的軟蛋,只會當老好人,擺出一副和事佬的樣子壓根沒人買賬。雙方就又吵,吵到後來,把夏老六同志給惹毛了,跑到樓下找了倆菜刀往桌上一丟道:“來,你們一人一把,砍,誰砍死誰就算是消停了,今天不砍你們誰也別想出這門。老找死去的人麻煩算啥本事啊,那個林子嫂,孔老大錢也賠你了,調解書你也簽了字,那事兒就算完了。”他又轉身看著孔老大道:“人好歹給你幫忙送了命的,讓人出出氣也就得了,你跟一女人鬧什麽,還真要拋屍砸棺的有完沒完啊,也不怕半夜裏走道人找你報應!”

孔老大還想擡杠,脖子一擰道:“出了人命,我不是賠了錢了啊!”

夏老六抓起桌上那菜刀一下子就跳到了桌子上,單手抓起孔老大的衣服脖子對外面的夏秋石喊道:“回去跟你媽說一聲,下午取點錢送你孔大大家去,老子今天要買他的命!”

他擡手就是一刀下去,那孔老大哪裏曉得這人真會砍,擡起胳膊肘子下意識的一攔,“哢”得一聲,頓時手背上的肌肉就跟嘴巴似得裂開了翻向兩邊,裏面白花花的骨頭清晰可見。這回,孔老大是真的怕了,他知道要是自己不攔那一下,那是沖著他脖子去的,夏老六這一刀是真的準備要了自己命的!

有句老古話,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在過去,夏老六那是出了名的狠角色。這孔老大出去兩年以為自己行市見漲回來誰都得給他幾分面子,可是他今天栽了,這一刀砍慫了孔老大,也把對面那娘們給砍懵了,那女人一見這場面當時臉就嚇白了,整個屋子裏鴉雀無聲。

夏老六提刀再要砍,孔老大帶著哭腔開始求饒了:“六爺,六爺饒命,我這邊就算了,算了……”

當然,這事兒夏老六是付出代價了,先是民兵隊長的職務被剝奪了,而後還被關進了派出所蹲了半個月,誰都曉得那不過是走個過場,最後賠點錢這事兒就算告一段落。

事兒了結了,那是活人的事兒,可死人的事兒呢?那才是剛剛開始!

磚匠是橫死的,死於意外,當時有人就說孔老大家整的那祖墳不好,要惹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硬是讓人扒拉出來三回,幹這事的都是孔家人,孔老大的兒子每回都在場。

先出異樣的,是孔老大的兒子小孔,小孔先是手心癢癢,起初以為是毒氣濕疹,弄點膏藥塗塗。過了幾天,手掌心開始起水泡,一連串的,那癢的是鉆心啊,後來身上也開始癢,只要撓到哪裏哪裏的皮就脫,然後就是裏面的肉又繼續撓,一個月下來,身上已經沒什麽好地兒了。

那磚匠寡婦家呢,也好不到哪裏去,先是養了大半年的豬死了,然後就是雞,成群的掛,到了後來,家裏的狗啊貓啊無一幸免,就連寡婦自己和兒子也逃不掉。母子兩人都是發燒,先是低燒,起初的時候白天還挺好,到了夜裏就發作,可這幾天白天夜裏都開始燒,醫院裏也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就是不管用啊。

那陣子,村裏的狗每到半夜就叫個不停,有人說半夜起床的時候聽到公路上有吵架聲,也有人說聽到後山上有人哭,嗷嗷的哭,總之整得村裏都不太平,一到夜裏都不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