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多事之秋(一)

那幅畫我已經沒見到過了,聽老一輩說畫上的女子非常漂亮,也有人說她和冷怡然長得很像,你見到她就是見到了畫上的那個人,最終聽說那幅畫是給查文斌帶走了。

1984年夏秋交替的季節,那一年的洪村發生了很多事,首先是一場鬧得沸沸揚揚的偷葬。

查文斌找了人,有人說那個小夥子不像看著那麽普通,縣公安局的人把那具從洪村帶走的屍體又送了回來,來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說,送完就走了。聽說老萬已經申請退休了,他的工作由他原來的副手接替,洪村那個孩子的命案一直沒破,大約六點左右的光景整個村上就很少有人出門了。那個年月,信息不發達,謠言卻傳得快,有人說洪村來了個惡鬼,專門掏孩子的心。起初也許是孩子之間互相嚇唬,到了後來,大人們也這樣說,還有人說大廟對面那樹挖出來的就是惡鬼。

警察來了很多次,關於馬文軍的案子進展不大,查文斌大約是在發出那份電報後第三天就去村部接到了電話通知,說是上面派車把東西送回來,讓他去接。

這種事不能大張旗鼓的,洪村人都曉得那棵大樹裏掏出了東西,以前都把那當做是自己的根,把那棵樹看作是洪村的象征,現在很多人都盼望它能早一點死掉,若是曉得弄出去的東西又被弄回來了怕是吵翻天。

所以查文斌決定找個後半夜動手,那些當初用來封印的釘子一枚不少的都拿了回來,屍體當時是用有拉鏈的封屍袋密封著的。胖子找村部借了一輛拖拉機,三個人決定當晚動手。

十二點多的光景,胖子“突突”的駕著拖拉機一行人往大廟裏去,也沒給那袋子拿掉,查文斌整個就打算往裏面塞。封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四周出現了大批的火光,村民們舉著火把,打著手電把他們給圍了。

這回,夏老六出面都不好使了,他們深信這東西就是洪村的災難,他們要把它燒掉,當時的場面聽說是已經失去了控制,原來村部裏頭有人走漏了消息,查文斌接電話的時候一個會計聽到了內容。這個會計是個大嘴巴,又極力相信這件事與那具屍體有關,所以等著拖拉機啟動的時候,全村的人幾乎都到了。

“燒了它!”有人高喊,“燒了它!”更多的人開始喊。

查文斌示意他們不要激動,舉著手安慰道:“大家聽我說……”

“燒了它!”滿場的吼聲瞬間蓋過了他的聲音,有人帶來了煤油,趁著亂,那棵大樹上被潑了整整一大桶。四周的火把得有十幾個,有的男人嘴裏還叼著煙,就在那個時候查文斌抱住了那個樹,他作出了一個非常危險的舉動:“要麽連我一起燒了,要麽就都回去。”

聽說就是這樣,查文斌才保住了那棵樹,可代價是那具屍體必須離開洪村,否則看得住一時你也看不住一世,就這樣,胖子把屍體運回了五裏鋪。

蠟是最怕高溫的,一熱就化,為了保住它查文斌不惜把這只屍袋放進了自家院子的水井裏,從此以後那口井的水就再也沒人喝過。後來聽說那只屍袋還給了風起雲,它去到了原本它不想要去的地方,這大概也是命運最大的玩笑,沉睡了千年,終究敵不過歲月的變遷。

1984年夏秋交替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事,夏秋石同志訂婚了。那個時候還沒有訂婚這種名詞,在當地叫做“看人家”,有媒人撮合,女方的親戚組隊來男方家考察,七大姑八大姨的充當評委。夏老六很客氣,老夏同志表現的也不錯,對象是另外一個村的,姓徐,名惠英。

徐家的二女兒比夏秋石小一歲,他們小的時候見過,秋石的一個姑姑嫁到了徐家的隔壁,不上學的年紀秋石也會過去玩,惠英就是他兒時的玩伴。不過這些,老夏同志都已經完全不記得,惠英長得好看,又會來事,夏老六很滿意,老夏也挺滿意。

查文斌作為朋友那天也去了,老夏家很熱鬧,飯桌上的時候,鈄妃負責端菜。夏老六就與查文斌說道:“侄兒啊,原本鈄妃那孩子我是有私心的,可現在秋石是沒那個福氣了。他這媳婦要一娶進門,那往後的日子怕是有些不妥了,你看你們的事兒是不是也趁機給辦了?”

查文斌和鈄妃的事兒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查文斌也不是個不負責的人,就對夏老六說道:“叔啊,我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等我把一點事兒給辦完了就上門來提親,您是長輩,到時候幫襯著點。”

每回鈄妃聽到查文斌這樣含糊地說法時就總是偷偷抹眼淚,她知道查文斌的心裏有別人,她也知道查文斌要娶她那是不得已,可她性命,她總說查文斌就是她的命。

老夏家搞上門酒那天,胖子喝多了,查文斌也喝了,就連一向沉默的葉秋也端起了酒杯。男人們喝多了總是話多,抱在一起哭,說是一輩子的兄弟,那頓飯吃到夜裏十點多。徐家人不明白這到底是上門酒還是兄弟情,總之他們什麽時候走的老夏都沒搞明白,為了這事後來他還專門去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