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蓬萊道人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嚇得愣住了,查文斌心想該不會是遇到什麽鬼搭肩了吧,可分明那又是人的聲音。慢慢的轉過身來,一個穿著破舊軍服的駝背老頭的手正搭在自己肩膀上,對著查文斌使了個眼色,兩人慢慢推向後面的工棚。

一盞煤油燈被點起,窗簾用的是廢棄的床單拼接的,屋內一個痰盂盆,一張用工地木板拼湊起來的小床,一台正不停“吱吱吱”亂響的收音機,余下的就是床邊掛著的幾件衣裳外加床頭一個大號的手電。

“斷電了,只能用這個,”老者把煤油燈端了過來,還給沖了一杯茶,用的是廢棄的水果罐頭做的茶杯。見查文斌有些猶豫,老者說道:“放心,不是用的那自來水,”他指著床頭一個水缸道:“隔幾天我就會到外面去挑水,這裏的水吃不得。”

喝了一口,很苦,裏面的茶葉密密麻麻,查文斌好奇地打量著這裏,他已經在這片工地呆了幾天了,可從未發現這裏還有人住。

“您是哪裏的,我怎麽沒見過您?”

“我見過你,”老者擺弄著收音機,調試了好一會兒依舊是那“吱吱吱”得雜音,試了一會兒不成功後便索性關掉了,他說道:“每回都這樣,只要那些東西來了,這玩意就不好使。你來了有幾天了,我一直在觀察,有老板陪著當然也就不用我出來了。我原來是在這兒看工地的,已經住了大半年了,他們大概都把我忘記了吧。”

“忘記了?”查文斌說道:“你是說朱子豪他們不知道你在這兒?”

“知不知道又怎樣呢?”老頭說道:“年紀大了,能找個地方避避風雨就不錯了,深圳不比北方,哪哪都離不開一個錢字,像我這麽大年紀一般的地方還不肯要,留在這裏總比睡橋洞要強。白天出去撿點破爛都堆在隔壁屋子裏,等掙上個兩個棺材錢再加上個路費也就夠本了。”

“聽口音像是山東人?”

“蓬萊人,”老者道:“小夥子,沒事的話晚上就不要到這地方來了,有些東西眼不見為凈,不去叨擾人家,人家也就不會來叨擾你。”

“我懂得,”查文斌說道:“我不會告訴他們您在這兒的,就算是知道了也沒事,回頭我跟他們說一聲,您就在這兒安心住,其中一個老板是我的朋友。”

“你啊,”老者嘆了一口氣道:“心地倒是還善良,我說的是外面那些東西,這是人家的地,占了人家的地要拆人家的房這怎麽肯幹。老頭子我睡哪裏都一樣,金碧輝煌的宮殿裏我睡過,滿是腌臜汙穢的豬圈裏我也睡過,早就無所謂了。”

聽這話,這老頭莫不是還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不過查文斌現在可不想聽故事,好不容易發現點什麽可不能就這樣錯過了,放下茶杯對那老頭到:“大爺,我是受朋友之托過來瞧這塊地的,無論如何我得給朋友一個交代,死人不能讓活人的生活無法繼續,既然已經死了,就應該去到該去的地方,不然這世界不是亂了套嘛?”

“你當真執意要去?”老頭起身道:“罷了罷了,我就陪你走一遭吧。”說罷他就拿起了那盞煤油燈,他的背已經弓的很厲害了,走起路來一歪一岔的。查文斌想他在這裏呆了那麽久了,既然要去那自己也就沒必要攔著了,這一老一少慢慢的朝著那工地白影處走去。

查文斌時不時的看著手中的羅盤,老者則像是在自家院子裏散步,兩人走到約莫離著那些影子還有二十來米的時候,查文斌蹲了下來。這個距離是很容易被發現的,查文斌拉了一下那老者的衣角,他希望後者能夠和自己一樣隱蔽起來,畢竟現在渾身上下除了這羅盤之外就只有一枚天師大印,靠這倆玩意他是降不了什麽鬼怪的。

不料那老者對轉過身來對他一笑道:“心中無鬼,眼中自然無鬼,你若是心中有鬼,看哪裏都是鬼。自古就是鬼怕人七分,人怕鬼三分,你不去招它惹它鬼有什麽可怕的?”

這番言論查文斌怎麽都不敢相信竟然是從一個拾荒的老者嘴裏說出來的,他慢慢的起身,跟著前者那盞煤油燈一直往前走,離著那些影子越近反倒越是模糊了,等走到只有三四米遠的時候,眼前便是什麽都沒了。

他剛想說點什麽,那老者已經拿著煤油燈往回走了,查文斌快步的跟上,等兩人離開那地方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那些影子又開始出現了,它們依舊在那裏翩翩起舞著,仿佛從來就沒有消失過。

“怎麽會這樣?”在查文斌接觸的陰陽世界裏,還是第一次發生這種狀況。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無為、無我,無欲,居下,清虛,自然。年輕人,你很有天資,但是身受茅山一派殺戮習性頗多,但凡見陰陽事物皆以敵對的心態,其實它們並無害,那個死去的道士不過也是想取它人性命在前才會落到那般下場。其實,不過那草叢裏的毒蛇一般,你不去招惹它,放下你的敵意,它豈可又會輕易的對你張開毒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