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南柯一夢(一)

等待從來都是一件煎熬的事情,尤其是對於胖子這樣的急性子而言,他就像一個包工頭時不時的去巡視著自己的工地。這些人一個個面無表情,和數十年前一樣,他們的衣服上都有一道小小的編號,互相之間也都是以此來稱呼,無論他怎麽套近乎,得到的永遠都是冷冰冰的表情,幾輪下來,胖子自己也覺得有些無趣,重新折回營地後又懶得聽風起雲和查文斌互相之間那深奧無比的探討,那些什麽道不道的東西對於他而言無疑是天書一本,反倒是那湖裏時不時被撈起來的各式泥疙瘩更加讓他有興趣。

葉秋,這個男人始終是沉默的,他安靜的像是一個自閉症的兒童,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好似和他無關。他懶洋洋的靠在帳篷外面的一棵大樹下眺望著遠方的青山,這雨總算是有些停了,不知道明天是否會是一個艷陽天。

“老二,我讓那個托塔天王給我弄點家夥,他就給我找了一杆土銃,我看不如這樣吧,這晚上估摸著也不好睡,要不咱去打兩只毛兔烤烤樂呵樂呵。”

“不去!”葉秋轉身便進了帳篷,留下胖子一個人自找沒趣似得留在原地,他也的確是有些無聊了,嘀咕著兩句後就決定一個人走走。並不是胖子想要存心找樂子,而是氣氛過於壓抑,他並不是喜歡在大戰之前把自己搞得緊張兮兮的,那樣有種尚未出征就落貶自己的感覺,他喜歡輕松,喜歡用玩的心態去看待一切,這樣的人看似沒心沒肺,實則是會自我調節永遠不會陷入莫名的恐慌。

提著土銃的胖子順著山間小道搜索著自己的獵物,離著帳篷百來米遠的地方,他就發現了一只體型中等的麂子正在林子裏低頭啃食葉片。這是最好的獵物,胖子心裏暗自有些得意,今天運氣還是不錯的,他悄悄地靠在一棵大樹旁,舉槍瞄準,然後對準獵物的心臟,這種活兒他向來是十拿九穩的。

一聲清脆的槍響過後,那只麂子忽然一下就高高躍起,胖子暗罵了一聲:“狗屎!”看這樣子,一槍沒有能夠打中,麂子跳躍了一下過後扭頭就鉆進了林子。他有些失落,看著手裏那杆老態龍鐘的土銃忍不住抱怨起這家夥是有多麽的不稱手,他想看看自己到底偏差了多少,走過去一看,地上有一撮毛還有一攤新鮮的血。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狡猾的微笑,“原來是傷了,畢竟我這槍法百步穿楊怎麽會放空呢?”但是有經驗的獵人在擊中麂子後,只要確定它是傷了的就斷然不會空手了。這種動物的膽子極小,一旦出了血或者受驚就會狂奔,在不久之後它便會陷入因為高速運動而導致的缺氧,會站在那兒動彈不得,何況從這出血量來看,傷得並不輕,依胖子的經驗判斷,最多不會跑出去五百米就一定能找到那只肥碩的麂子。

順著血跡一邊走一邊繼續裝填火藥,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沒走一會兒胖子就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這也不能怪他,在關中的日子實在有些太舒坦了,吃吃喝喝的好久都沒運動過,這體力當然就有些跟不上了,走了一截山路後胖子果然是看見了那只麂子的生意,約莫在五十米開外,它躲在一處巖石下方瑟瑟發抖。

這個距離還是太遠,胖子想再要靠近一點點,推進到三十米左右土銃才有把握。一步,兩步,三步,忽然間,自己頭頂的鳥兒像是炸了窩似得“呼啦”一下全在林子裏撲騰而起,那只麂子扭頭過來竟然是和他來了個對視,沒等胖子舉槍,它就跳躍著朝那巖石後方一閃,又沒影子了。

胖子這個人喜歡較真,越是跑竄他越是來勁兒,今天還就跟那麂子杠上了。他低頭看了一眼山下,帳篷那邊還依舊是燈光點點,一扭頭便朝著巖石的位置跟了過去。這是一堵三角形的巖石,恰好形成了一處天然的拐彎,繞過這道彎朝前一看那只麂子已經倒在離自己不遠的一塊空地上,雙腿還在微微顫抖著。

果然是跟自己猜的差不多,想跑?門都沒有!胖子有些高興地走了過去,這只麂子晚上可是一頓上好的美味了。俯下身去,那只麂子還活著,胖子準備拔刀結束它的生命,剛用手觸到它的脖子時發現竟然上面系著個東西。

那是一枚小鈴鐺,上面早已銹跡斑斑,比大拇指指甲蓋大不了多少,胖子覺得好奇,難道這麂子還有人養著的不成?鈴鐺的上方有一小孔,孔上由一根早已發黑的暗紅色線穿過,只有部分地方還殘留著原來的色彩,胖子仔細辨認了一下那個銅鈴,發現是六面形狀的,正面還都刻著花紋,這些花紋又看著有些眼熟,他索性就抱起了這只已經受傷的麂子朝著山下走。

帳篷內,查文斌陰著臉看著風起雲給那麂子包紮著,胖子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查文斌來回地踱著步,看著他的表情,胖子估摸著這回挨罵又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