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疑竇叢生

薛將東西放在桌上,只是第一眼,我就看出來,這是爺爺的東西。

放在桌上的是一個缺了一個口的白玉煙嘴,小時候我常看見爺爺就拿著這個煙嘴抽煙,隔了這麽多年再一次看到,我幾乎是閃電般地擡頭:“是誰給你的?!”

從薛的手裏看到爺爺的東西,不震驚那是不可能的,可能是我的反應太過於激烈,連在發呆的瘋子都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是從認識我開始還沒見我這般失態過。

薛卻依舊沒有表情,他說:“她說她是你奶奶。”

“她在哪裏?”我在聽到“奶奶”兩個字的時候瞬間站了起來,頓時飯館裏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重新坐下,小聲問薛:“她在哪裏,我想見她!”

可是薛聳聳肩說:“她說她暫時還不想見你,而且她只讓我將這東西給你,她在哪裏,我也不知道,我和她也是第一次見面。”

我激動的情緒像是突然被潑了一瓢冷水一樣平復下來,我繼續問薛:“那她和你說了別的什麽沒有?”

薛搖搖頭說:“其余的什麽也沒說。”

“那她的樣子你總該知道吧?”我繼續追問。

薛這回點頭:“她看上去已經比較老了,但是人卻很精神,明老說她已經有九十多了,我看她最多也就六十的樣子。”

我想著四叔和我說的關於爺爺的日記,裏面提到了奶奶,而現在,她就真真切切地出現在洛陽,我覺得我有許多問題想問她,可是好似又覺得根本沒什麽可問的。

然後瘋子起身去結賬,桌子上只剩下我和薛面對面坐著,薛這時候說:“讓你去找魏大梁城,其實也是你奶奶的意思,你也許不知道,明老和你奶奶是合夥的關系,你不僅僅只是為明老效力。”

薛這話說的就像耳語一樣,很顯然他是不想讓瘋子聽見,所以才在這時候說,我一直保持著沉默,然後瘋子結賬回來,薛率先起身:“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這東西你收好,或許有一天能用到。”

薛邊說邊用眼睛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白玉煙嘴,既然已經結了帳,我於是將煙嘴收起,我們三個人一起出來,然後薛朝著與我們相反的地方而去,我和瘋子依舊回他的公寓,因為我們出來時候說著的事情還沒完。

但是走了一半的時候瘋子接到了一個電話,似乎是明老那邊的人打過來的,於是瘋子要去見明老,我不好跟著去,只能回到自己的住處。

我的住處離瘋子的公寓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就是路也有些繞,這個住處是四叔給我安排的,也是租來的,可是基本上租金什麽的都不用我操心,都是四叔扛著。

可是當我用鑰匙擰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滿屋子的狼藉,幾乎我所有的東西都被撒落在地上,整個屋子就像被抄過家一樣。

而門上根本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而我住處的鑰匙,只有我和四叔有,我不認為四叔會在我離開的時候做這種事。

我小心翼翼地踏進屋子裏,我率先走到的是房間裏的櫃子裏,那裏放著一些現金,在我眼裏算不上什麽,但是在一些人看來已經是一大筆錢了。

櫃子很顯然也被翻過,抽屜歪歪扭扭地掛在櫃子上,而且上著鎖的櫃子鎖也已經被敲開,落在地上,而還在遠處我就看見了抽屜裏整整齊齊的一沓錢,我數了數,一分不少,也就是說,這不是入室盜竊,否則這麽多錢,不會完好無缺地還放在抽屜裏。

不是為錢,那麽又是為了什麽?我快速地將整個屋子掃視一般,整個屋子看起來就像是遭遇了一場龍卷風一樣,幾乎每一個角落都被翻騰過,很顯然,這個人找的很仔細,可是他在找什麽,我這裏面除了錢之外,當真沒有貴重的東西。

最後我的目光集中在了書桌上,我看見黑色的日記本被丟在書桌上,而且翻開著,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被撕過的痕跡。

自從到了洛陽之後我有記日記的習慣,而且就連很多小時候的事我都將它們一篇篇地補在了上面,我大致看了看,被撕去的,大多是我小時關於爺爺的一些記憶,比如他回憶人形翡翠的事,他詐屍的事,以及父親死亡之後說的怪話。

反倒是我後來的日記都完好無缺,只是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我看到了別人的筆跡,在最後一篇日記後面,一個很潦草的字體寫著一句話——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這句話我幾乎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因為這是父親臨終最後一句話,這麽多年,我始終在揣摩著他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卻根本毫無頭緒,如今這一句話被另一個人寫在了我的日記本中,讓我再次注意到這句話的不同尋常來。

我看著這幾個潦草的字體,突然覺得一陣莫名的寒意從脊背緩緩爬上來,仿佛這是一句賭咒盤踞在我眼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