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鬼綁人

這橋在村口的另一邊,村尾的位置,和祠堂剛好在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橋下邊是貫穿了很多個鎮的大河,橋的這頭是我們村子,另一頭則是很廣闊的田野,十分空曠,也十分恐怖,特別是在這樣的夜晚。

因為在橋的另一邊還是擡死人的哭喪地方,我們俗稱招魂處,幾乎只要是村裏死人,都會經過這裏,然後親友就會在橋的另一邊的河邊哭喪,而死者生前的東西都會在這裏焚燒,魂幡之類的東西,也會經久地懸掛在這裏。

所以當我發現自己站在橋邊的時候,除了忽然襲來的恐懼,還有就是跟著顫栗而翻湧起來的雞皮疙瘩。

因為從這邊看過去,還能看見和桑樹枝一起迎風搖擺的魂幡,好似在引著我過去一樣。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裏的,因為上一刻我還躺在床上與老鼠對峙,只是一個恍惚之後,人就置身於了這裏。

我試著折身回去,可是腦袋裏卻有一個聲音讓我不要回去,反而有一個驅使著我往橋上走去的念頭。

最後,我果真走到了橋上,雖然我心裏在告訴自己不要走過去,但是身體裏好像有另一個人在支配身體一樣,讓我抗拒著這種聲音而走上去。

在我走上橋的時候,有一陣“嚶嚶”的哭聲依稀地傳過來,然後我就看見在另一側的橋頭,坐著一個黑影。

這個黑影與我以往見到的那個人影並不一樣,這個黑影的坐姿更像是一個在哭喪的女人,其實那“嚶嚶”的聲音也更像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只是當我走到橋中央的時候,哭聲忽然就斷了。

一股冷意從我脊背騰起來,只是我還繼續往橋那邊過去,等我到了橋頭,看清這個黑影的時候,發現不過是一個紙人。

一般來說,紙人都是要燒掉的,除了魂幡懸掛在這裏,其余的都是要全部燒掉的,我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紙人卻被放在了這裏。

看清楚是一個紙人的時候,我驚恐的心稍稍平復了一些,於是剛剛的“嚶嚶”聲也淡了一些,自己告訴自己說可能是我將流淌的河水當成了哭聲。

我走下了橋,就沿著河岸繼續走,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裏,總之就是想著往前走,只是走了沒多遠,忽然身後有光一閃一閃地照過來,然後手電筒的光就照在了我身上,接著我就聽見父親的聲音響起來:“石頭,你要去哪裏?”

然後就是雜亂的奔跑聲,父親和先生兩個人很快就到了我身邊,然後父親一把拉住我,先生則在一旁說:“沒事了。”

我被父親拉住的時候,才猛地徹底清醒過來,我記得一路過來的事,可卻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直到現在,我才感覺身體又能夠自己支配了。

父親還想說什麽,但先生說:“先回去吧。”

然後我們一行人這才轉身回去,只是走到橋頭的時候,魂幡依然被風吹著擺動,但那個紙人卻不見了。

回到家裏,奶奶和母親很焦急地等著,才見我回來,母親當即就把我摟在了懷裏,帶著哭腔說:“你要有個什麽事,我可咋辦。”

顯然他們已經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其實本來也就是這樣,否則我怎麽會無緣無故地跑出去連自己也不知道。

回到屋子裏之後,先生詳細問了我是怎麽去到橋上的,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把後來知道的告訴了先生,這事先生倒也沒背著我,我說完之後他就和父親他們說,通常這樣的情況,橋就代表了兩個地方的交界點,過了橋就算到了那個地方,就找不到人了,萬幸的是他們趕來的時候雖然我已經過了橋,但是人還在,並沒有不見掉,這還要謝天謝地,幸好有什麽保佑著。

我聽了之後說了一句,會不會本來也沒先生這樣說的這樣嚴重,我完全沒有半點懷疑的意思,只是覺得當時自己也不像去到了那個地方的樣子。

但在他們聽來或許就是我在質疑的樣子,先生還沒開口,父親就開口說:“當時要是我沒看見也就算了,但是我看到了你的情形,你知不知道你當時走路的姿勢。”

我說:“我走路的姿勢怎麽了?”

父親說:“你是踮著腳在走路的,腳尖幾乎都要離地了,腰弓得就像一個駝背一樣,還有你的手……”

父親說到這裏的時候,先生忽然打斷父親的話,然後對我說:“你把袖子卷起來,看看自己的手腕。”

我將袖子卷起來,只見在兩只手的手腕處,有很清晰的紅痕,上面還有清晰可辨的手指印。

我驚道:“這是……”

先生接過父親的話說:“你被上身了,有東西扶著你在往它帶你去的地方走,你雖然知道不能去,但是身體卻根本不受控制,因為自始至終都是它在駕著你走,就連甩手臂也是它捏著你的手在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