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嫌隙

奶奶是天快黑的時候回來的,之所以知道她回來了,主要是她到了新家來。

見到奶奶回來,大夥兒憋了一天的疑問終於找到了詢問的對象,奶奶沒說去哪裏,就說出去了,問她說出去幹什麽了,她也沒告訴我們,她之所以過來,是讓先生過去老家一趟看看。

我們不知道奶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本來父親他們也要去的,奶奶說讓我陪著就可以了,然後我們就到奶奶的老家來了。

到奶奶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奶奶帶著我們一直進到了堂屋裏,才進去,我就看見原本供著老佛祖的家堂中央,換成了一幅畫。

說是一幅畫並不是很確切,因為這根本不是畫,看上去更像是一些祭祀用的東西,我問奶奶這是什麽,奶奶說這是她讓人重新繪的驅邪圖,我這才注意到這畫的材料是經布,難怪奶奶出去了一整天,原來是做這個去了。

上面的內容,除了經布周邊的蓮花和驅邪圖案之外,內裏的我一點也看不懂,也看不清,因為那完全是任何無法辨認的圖案,也不知道這些像線條一樣的圖案有什麽講究。

當然奶奶讓先生過來,不是專門讓他來看這圖的,而是讓先生幫看看院子。

緣由是昨晚奶奶做了一個夢,他夢見有人坐在院子裏哭,夢裏的情景模模糊糊的,但是哭聲卻格外地清晰,奶奶來到屋檐下,只見到整個院子裏霧靄騰騰,鬼氣森森,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好似坐在原子中,哭聲似乎就是他發出來的。

但是無論從身影還是從哭聲,都無法判斷這倒底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女人,奶奶在夢中試圖走下來看看,但是讓她詫異的是,他從屋檐下走下來,才來到原子中,院子就不見了,而是變成了一條路,奶奶走了一段,忽然就到了趙老倌家。

然後奶奶似乎聽到有人喊她,聲音是從趙老倌家屋子裏發出來的,她正要走進去,到了院子裏絆倒了什麽東西,也沒看清,人就跌倒了,接著地下好似忽然就空了一樣,怎麽落也落不到底,之後奶奶就驚醒了。

於是到了天亮奶奶就出門去了,再接著,就請了這幅圖回來。

奶奶說完這個夢,意思是讓先生看看院子裏有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一般先生都會看地,哪裏有不妥是看得出來的。

奶奶將夢見的那個人影的位置告訴了先生,先生拿出羅盤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然後才說,這裏是有些怪。

我看向奶奶,總覺得這事有些心驚肉跳的,因為奶奶向來很少做夢,大約是因為她特殊的身份,而且在我的記憶中,奶奶很少說她的夢,一般只要說了,基本上預兆的事都會發生,所以奶奶這次說在院子裏看見了有人哭,不知道又是預兆著什麽事。

先生又看了一陣,問奶奶院子的那個地方動過土沒有。

奶奶說那裏原先是有一口井的,但是後來填了。這事我倒是不知道,奶奶家的確有一口井,但這口井卻是在院墻角落處,我也從沒有聽奶奶和父親說過這裏曾經是一口井。

奶奶說這口井填的很早了,大約是她還沒嫁過來的事了,那時候她會到爺爺家來,記得那裏是有一口井的,只是嫁過來之後,這井就沒了,當時奶奶還問過爺爺,爺爺說這口井不出水了,往下挖了也不見水出來,請了地師來看,地師說還是填了好,免得惹出什麽麻煩,於是就將這口井給填了,然後重新在院子角落的地方重新打了一口,就是現在我們還用著的這口。

先生聽了多了一句,那當時那個地師有沒有說為什麽會惹出麻煩來。

奶奶搖頭,大約是她知道的也不是太多,加上爺爺死的早,幾乎已經無從過問了。奶奶聽著先生的話有些不對勁,於是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夢見的這事和這口井有關?”

先生說井又叫龍口,開得好不單單能解決吃水問題,還能給全家帶來福祿。但要是開的不好,先不說打出來的水渾濁不能喝之外,再有就是它會一點點聚煞,日積月累,就會成為一個兇口,家裏就會發生一些兇事而不自知。

聽到這裏,奶奶都被嚇了一跳,先生說這事還沒拿準之前最好能找一個知道內裏的人問清楚,奶奶倒還真想起一個人來,這人竟然是奶奶的妯娌,也就是爺爺兄長的媳婦。

我從來不知道爺爺還有個兄長,從沒聽家裏人提起過,奶奶也沒說這個兄長是怎麽回事,只說等明天她去問了內裏再說。

臨回去的時候,趁著先生不在跟前的時候,我私下問奶奶說早上我是不是過來找過她,奶奶說我是來過,可是來了一轉就走了,我問奶奶我是幹什麽來了,奶奶想了想說現在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讓我先回去,等明天再一起說。

我見奶奶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怪異,似乎是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我覺得這事奶奶多半是已經察覺到我不對勁了,大約去請經畫回來不單單只是因為那個夢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