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夜驚

先生是悄悄和我說的,我和先生似乎很投緣,他什麽都願意和我講,當然前提是我要保密。

先生告訴我說,母親和奶奶的關系很好,甚至超越了父親和奶奶,這個我倒是也有所感覺,從我小時候開始,母親和奶奶就很融洽,都說婆媳關系差,可是奶奶和母親愣是從來都沒爭吵過一句,這也是被鄰裏稱道的事。

現在從先生口中說出來,我才知道母親和奶奶的關系,已經可以用母女來形容,雖然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

那麽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家裏的事就沒有什麽可以瞞得住奶奶的了,自然也包括我們已經知道先生的身份。

先生說他不介意奶奶知道他是誰,其實只要奶奶有心,她輕輕松松地就能知道。先生說他關心的不是奶奶會不會知道他的身份,而是奶奶為什麽裝作不知道。

先生替我封好門窗之後,就出去了,之後父親和母親來看過,也沒說什麽,就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先生的話,我忽然覺得不單單是父親,就連母親看我的眼神也開始有些怪了起來,或許是我從前真的沒有留意,又或者是我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心理暗示,於是就真的成這樣了。

面對他們,我什麽也不敢說,只是看著他們,然後他們就出去了。

父親似乎不大願意立刻出去,但又礙於什麽,最後還是和母親一起出去了。

我之後就睡了,只是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又被一陣聲音給吵醒了,等我醒來側耳細聽的時候,似乎是彈珠滾動的聲音,這回不是在樓上,而是在床底。

我感覺聲音和我之間,就隔著床,然後我就聽見聲音從床底滾了出來,然後清晰的聲音就在床邊響起,我躺在床上不敢動,只是聽著彈珠究竟在往哪裏滾,最後我聽到“砰”的一聲,它似乎是滾到了墻角,然後又被彈了回來,繼續往床邊滾過來。

我只覺得心跳忽然開始加快,不知道我的房間裏怎麽又開始有彈珠,我於是伸手去摸燈的開關,只是在我摸到開關的時候,卻同時摸到了一雙手。

在摸到這雙手的時候,我嚇得立刻所受回來,同時低低地呼喊了出來,可是我卻感覺不到身邊有任何人存在,我側耳細聽著,忽然發現,在我開燈的這一刹那,彈珠滾動的聲音已經沒有了。

我這樣一動不動地呆了很久,直到確認房間裏再也沒有任何異常的動靜,我才重新摸到開關,打開了燈。燈光亮起來之後,房間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我看了看床邊,只見有一個彈珠滾落在我的鞋子旁邊,我彎腰將它撿了起來,與我那日在床下撿到的大同小異,我於是起來,打算看看床底下倒底還有什麽。

我才剛下床,忽然就聽到對面父母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我就聽見母親的聲音:“石頭,你怎麽了?”

我於是將彈珠給藏起來,然後下床來說:“覺得渴了,喝一點水。”

接著我走到房門邊打開房門,母親站在客廳裏,見我安然無恙這才放心,然後說:“喝完就回去睡吧。”

然後她就回房間去了。

我喝了點水,回到房間裏,然後趴著身子看了看床底,床底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我松了一口氣,在想這個彈珠會不會是我找漏的。

於是我躺回床上繼續睡,可是這一回卻怎麽也睡不著,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個把小時,才終於又睡了過去,可是這回睡過去,卻一點也不安穩。

而且我做了一個夢中夢,在夢裏的夢裏,我竟然被魘住了,起先我以為自己是真實的,我躺在床上,但是眼睛卻根本就睜不開,可是耳邊卻可以聽到周圍所有的聲音,以及有清醒的意識,但就是眼睛睜不開,無論我廢多大的力氣,多麽使勁地掙紮,最後還是無法睜開眼睛。

睜不開眼睛也就罷了,但是自己卻可以感覺到意識逐漸歸於模糊,而且是抗拒性的,一點也不想就這樣墜入到黑暗的深淵當中去,所以我會努力地睜開眼睛,以保證自己意識的清醒,這一回眼睛是能睜開了,可是卻感覺只能很費力地睜開一條縫,看見一點點的光,可是馬上又不由自主地閉上,那種感覺就像困到了極致,眼皮根本已經不聽自己使喚一樣。

這種反反復復地好幾次,最後我終於整個身子抖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就清醒了過來,只是醒過來之後卻覺得很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明明是在自己房間裏,卻覺得十分陌生,似乎置身於一個完全不知道的地方一樣,還有就是,明明燈是亮著的,我卻覺得光線很暗,什麽也看不清楚,甚至就連房間裏有些什麽都看不清。

然後我感覺自己從床上起來,去了客廳,又來到了院子裏,再接著又開了大門,就來到了外面,而外面說不清楚是昏暗還是光亮,總之我在大門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與母親所描述的一模一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