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尾七驅邪

說實話我也被安排在祭禮當中,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因為除了我之外,其他都是柱子家的人,柱子他父親負責答應奶奶,他媳婦則要抱著香負責磕頭,唯獨他母親和我各自抱了一個紙人在奶奶兩邊,奶奶說繞的時候,我和他母親就抱著紙人自左往右地繞三圈,奶奶再說繞的時候,我們又自右向左再繞三圈。

這些都是祭禮的基本儀式,奶奶說只要不出岔子,就不會有問題,所以要我照著她說的去做,我倒也沒做錯,祭禮結束,奶奶拿了兩個紙人,和紙錢一起燒掉。接下來的就沒我什麽事了,因為接著是先生念悼文,奶奶不會寫悼文也不會念,於是就先生來,先生念了很長時間,結束了之後,就是叫魂。

尾七是柱子和家裏人最後一次見面,有什麽想說的等等的都在今天完成,但是我覺得今天的尾七已經不是幫柱子叫魂了,而是在叫惡靈,因為我發現柱子家到處都是準備好的符紙和驅邪的東西,包括松針。

因為我知道的是,頭七尾七都是不需要松針的,我還發現踩在松針上,柱子他母親總在動,好像很不自在,而且松針還有一股香味,也是驅邪用的。

直到這時候我才留意到柱子家裏人的不正常,因為正常人會很喜歡松針的這個味道,可唯獨他家的人很是厭惡,不時地捂鼻子皺眉。

先生念完悼文之後,就讓柱子他父母親和媳婦到屋子裏來,說是要開始叫魂,讓我、父親和母親這些外人在外面,不要站在門前,否則會擋了柱子的路。

然後先生含了一口水,用震子在門裏門外各劃開了一道符,然後就關上了門。

弄好這些之後,奶奶在裏面弄了一陣,然後我就聽見她開始叫魂。在奶奶開始叫魂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院子裏吹過一陣風,接著只看見門外的魂幡開始隨風擺動,那風吹在臉上,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就覺得腦袋忽然一空的感覺,然後就像是從恍惚中猛地清醒過來一樣。

而奶奶還在繼續,只是裏面的情形好像已經不一樣了,因為我似乎聽見柱子他母親的說話聲,起初還是說話聲,可是慢慢地就變成了嚎叫聲,可是奶奶的聲音卻不變,一直在用平緩的調子喊著,這時候我才聽見母親說,奶奶這不是在叫魂。

我不怎麽懂,於是問母親說這不是叫魂那是在幹什麽,母親說是驅魂,聽著像叫魂,其實是在驅魂,柱子他母親被惡靈附在身上,所以才會有反應。我說柱子他父親不也是被上身了嗎,怎麽他沒有反應,母親說這就不知道了。

接著我就聽見裏面開始一團亂,柱子他母親的嚎叫越來越厲害,最後幾乎成了吼叫,而這時候我已經聽見了先生的聲音,他讓柱子他父親和媳婦按住她。

我們在外面只能聽著,但卻是幹著急。正在這時候,我忽然感覺母親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看向母親,母親卻示意我看父親,我看過去的時候,只見父親好像在翻白眼。

然後母親敏捷地遞給我一道符紙,和我說讓我按在父親手心上,不要松開,我於是照著母親說的去做,在父親毫無防備的時候拉過他的手,然後將符紙按在了他的手心上。

至於母親,等我再看的時候,發現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拎了一只小桶,裏面好像泡著許多東西,她想都不想就從父親當頭灌下,我只看見水、松針、雞毛、符紙和香面淋了父親滿頭滿身,在母親朝著父親當頭灌下來的時候,她朝我說不要松手。

我於是更用力地按著,自己自然也被濺了滿身都是,而就在這個時候,奶奶驅魂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然後我看見門忽然開了一條縫,奶奶和先生從裏面擠出來,先生最後出來,他出來之後迅速將門合上,與此同時拿出震子在門上重重地敲下去,清脆的響聲讓耳朵為之一震,接著他敏捷地將符紙貼在門上,這才來看父親。

父親被這麽一弄之後頓時清醒了過來,只是他卻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是看著我說這事發生了什麽,這時候奶奶已經端了一碗水來讓父親喝下去,父親不知所以然地喝了,然後先生折了一道符紙插在了父親的領子裏,然後用震子在父親脖後根敲了這麽一下,只見父親忽然就彎腰似乎要嘔吐,與此同時奶奶和我說可以松開了,然後父親哇地一口就吐出一口一口的黑水來,父親一連吐了十幾口,最後終於變成了苦膽水,這才停了下來,先生叮囑我和母親說,先把父親扶到車上去,不要進來。

我和母親於是扶著父親出去,在到門口的時候,我看門口的魂幡就像要撕裂了一樣地旋轉著,風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陣陣地吹,直到我們到了車上,這才好了一些。

父親吐過之後人有些蔫,他只是一個勁地重復著他這是怎麽了,母親讓他不要說話,說他之前有邪祟附在身上,現在已經驅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