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埃塞克斯號(第2/5頁)

“先生!”另一個聲音從遠一點兒的地方傳來,“波特司令,先生!”

“什麽事?”那個沙啞的聲音咆哮道。

“我們的船勾到了一枚魚雷!”

“什麽?說詳細點!”

“也可能是被河水沖上來的,不過現在浮到水面上了,而且纏在了樹上。”

“纏在樹上?那我們還有時間,但如果松開了,還是可能爆炸……他逃走了!凱洛格,抓住他!”

弗蘭克緊緊地抓住炮筒。吉米在逃跑!哦,吉米,上帝保佑!

“小心點。”另一個聲音喊道,“他是個大塊頭!之前四個人才把他控制住。”

咕噥聲夾雜著重擊聲和痛苦的呻吟聲。鐵窗的砰擊聲突然劃破整艘船。聲響正在炮艇中回蕩,北方佬開始互相叫嚷:“他跳船了!右舷!右舷!”

腳步聲在甲板上咚咚作響。吉米成功了!他可是浪裏白條,他證明了這一點!驕傲流淌在弗蘭克冰冷和僵硬的身體裏。燈光靠近時,他就蹲在炮旁,像個傻子一樣傻笑。影子在墻上拉得長長的,隨著提著燈的人們越來越近,影子在劇烈地搖晃。這時弗蘭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兒就被發現了。

他朝著最近的炮門向後爬去。鐵窗沉得出奇,可弗蘭克卻毫不費力地打開了。恐懼無疑讓他變得強大。他靠在厚厚的窗台上,伸出腦袋,想要在黑暗中找到河岸。他找不到。他只看到湍急奔流的河水在他下方翻騰著。已經沒有通向河岸的繩索了。船已經開到了河中央。

冥河!

不,是田納西河,弗蘭克提醒自己。他嘟噥著寥寥幾句話給自己打氣。你之前已經逃過一劫了,弗朗索瓦·比林豪斯。這次你也可以的。

沒有時間再瞻前顧後了。吉米已經遊向了自由。弗蘭克必須跟著他,否則就沒機會了。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抓住窗台……可就是做不到。他就是太害怕了。雖然時間所剩無幾,弗蘭克還是小心翼翼地松開了鐵窗。

* * * * *

弗蘭克沖向船尾。他使出全身力氣,即便他知道這樣也沒有多快。他不在意會不會被人發現,只是想遠離敵軍。想淹沒在黑暗中。身後,幾個士兵沖到了第一門大炮前——就是弗蘭克剛剛待的地方——打開了炮門。一個人伸出一盞提燈,另一個人則伸出了一把來福槍的槍管。

“看到他沒?”

“沒,這該死的雨,什麽都看不到。”

弗蘭克躲在一門大炮後,怕被擒獲。溫暖的炮筒壓在他的胸膛上,但他把頭埋得更低了。每一絲恐懼都讓他更感到幽閉恐懼。空間太狹小了,他甚至無法好好呼吸。

這下子他聽到來了更多人。到處都是他們的人。一扇扇門被打開,打著提燈的人們和扛著來福槍的人們一下子湧了出來。弗蘭克又往大炮下縮了縮,被壓得越來越難受。一個打著燈的士兵從旁邊跑過,就緊挨著弗蘭克,他都能感覺到那陣風。現在一點兒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炮艇上的所有士兵都傾巢而出。弗蘭克輕輕地抽泣著,等待著被抓捕。

更多不悅的回憶不由自主地向他湧來。他把精力放在呼吸上。每深吸一口氣,胸膛上的壓迫感就越來越重。呼吸太困難了,溺水估計也是這種感覺吧。他沉浸在回憶中。

父親死於農場的一起事故,被一群水牛活活踩死。他一直不喜歡小兒子,但是由於母親的保護,他也沒能把弗蘭克怎麽樣。多年來幾次試圖讓這個孩子變成農民都以失敗告終,他最後終於允許他在家裏幫助母親打點。蘭迪嘲笑他。但在父親死後,蘭迪過去那些鬼鬼祟祟的虐待已經演變成了正大光明的折磨。

“媽媽,”蘭德爾說道,“如果弗蘭克不能在農場工作,家裏就不歡迎他。”

“當然歡迎他,蘭德爾。別開玩笑了。”

“家裏少了一個勞力,活太多了。我會給他一周時間證明自己的價值。無法證明的話,我會找一個稱職的人代替他。”

弗蘭克的母親頑強抵抗,可蘭德爾最後還是控制了農場。在四天沒完沒了的煎熬勞作後,弗蘭克終於明白了。他知道會發生什麽。他沒有讓蘭德爾享受到趕走他的滿足感,而是自己逃走了。

選擇那個時候離開康瑟爾布拉夫斯市太不合適了。整個鎮子還在為林肯總統拜訪格倫維爾·道奇而歡騰。他們決定把康瑟爾布拉夫斯市作為一條新鐵路的起始點。一條橫貫大陸的鐵路,他們這麽稱呼,直接通向大海!但這幾個月還用不上工人。弗蘭克只好南下前往肉類加工鎮堪薩斯城。

堪薩斯城位於邊界重要十字路口,匯集了肉類加工者、牧牛人和趕畜人。這是個住著粗人的粗野鄉鎮,對弗蘭克來說完全是個全新的世界。無知而無畏,他對未來的生活無所畏懼。可這一切很快就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