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相欠（一）

秦月陽的聲音悠悠的，那感覺就好像是過去的秦月陽只剩下一縷幽魂，被裝在了一個特別的瓶子裏，在瓶子中幽幽的說著話。

但是，當她看見鮑平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她周圍的一切屏障都打破了，站在鮑平的面前時，無比的真實。

依然是那纖弱的身體，蒼白的面孔，細軟的頭發，和美麗無比的眼睛，依然是那個面帶滄桑憂郁的19歲女孩。

“豹爺！

還生我的氣嗎？

請問，我還能相伴在您左右嗎？

您能看我一眼嗎？”秦月陽的聲音清清淡淡，如花瓣一樣柔軟。

當鮑平看見秦月陽的那一刻，他的臉唰的一下就變色了，這是鮑平第一次喜怒形於色，他的臉變得鐵青蒼白，就像是瞬間沒有了血一樣。

鮑平向來是一個非常沉著的人，這和他不到30歲的年齡很不相符，讓人感覺他的內心世界，其實是一個老年人。

無論任何事情面前，他都會表現的無比的平靜，即便是在死亡面前，他也是坦然面對，從來沒有表現過任何驚慌。

然而在秦月陽出現之後，他真的有些失色了，在臉迅速的變色之後，雙唇也開始有些顫抖。

但幾分鐘之後，鮑平的面容再次恢復了正常，好像已經在這短短的幾分鐘之內，他已經接受了所有的事情。

“原來你還活著，這很好。

看來這段時間裏，你在這地府中發生了一些事情啊！

換了一種活法，會比原來好嗎？

怎麽……現在你出來，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鮑平平靜的說出這些話後，還沒有等秦月陽回答，又繼續說道。

“這樣吧！

我還是先回答你剛才問我的問題！”

鮑平說完之後，雙眼忽然向上翻，毫不恐懼的看著秦月陽那張蒼白如幽魂一般的面孔。

“我不管你現在變成了什麽東西，也不管那家夥對你做了什麽！

如果現在的你，還願意跟我回去，那你現在就跟我走。我原來對你承諾過的事情，我依然可以做到。

過去的任何事情無論我們誰對誰錯，都不要再去計較，都要徹底忘記。

記得我原來跟你說過的話，留在我身邊，恩仇不要太分明！”

“恩仇……

您是在跟我提恩仇嗎……”

秦月陽的聲音忽然間不再飄渺了。

她第一次變得如此的真實，站在鮑平面前的時候，有血有肉。

但是現在的她，不再是那個因為感情而哭泣，因為怕被遺棄而戰戰兢兢的女孩子了。

“您是讓我忘記恩仇嗎？

這也很好……

畢竟人類只活區區幾十年，卻有所謂的恩和仇，這確實很可笑！

我曾經也想忘記，什麽都忘記。

不管我的血海深仇起於誰的手裏，都忘記它！

但是，我的豹爺，我想問你！

你愧疚過嗎？

在像撚殺螞蟻一樣殺他們的時候，你遲疑過嗎？

不要騙我，您從來不騙我……”

鮑平雙眼直視著秦月陽的眼睛，聽著這些問題，遲疑了一會兒後，非常平靜的回答。

“沒有！”

聽到這兩個字時，秦陽那雙眼睛立刻璀璨起來，晶瑩如鉆石一般的淚珠，從她的眼中滑落下來，繼續問道。

“那當你知道我是誰的時候，有愧疚過嗎？”

聽到這個問題後，鮑平依然看著秦月陽，嘴唇明顯抽搐了一下，但只過了幾秒鐘，他再次斬釘截鐵的回答。

“沒有！”

秦月陽的眼淚唰的一下落下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此時的眼淚變得與眾不同，十分的純凈通透，這經營的淚水，讓她那雙眼睛更美了。

這讓陳智想起了昔日他們在忘川河邊分別時，秦月陽哭泣的樣子。

那雙眼睛在眼淚的襯托下，美過天上所有的星辰。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秦月陽此時的眼睛裏卻少了一些的東西，那種東西很特殊。

陳智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了，她現在眼睛中少的那東西，叫做人性！

“你知道嗎？

其實我早知道你的答案！因為我太了解你了……”

秦月陽幽幽的聲音越傳越遠，又回到了原來那種帶著回聲的感覺。

“我知道，鮑平！

你總是殺伐果斷，冷漠無情，所以你能以普通人類的身份，繼承西岐的王位！

你真的很厲害呀！

但你真的毫不恐懼嗎？你知道絕望的滋味嗎？”

秦月陽說完之後，璀璨的雙眼，盯著鮑平的臉。

“鮑平，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知道嗎？

死亡並不是真正的絕望！

我可以帶你去真正的地獄，在那裏，把你這身高貴的皮囊扒下來，讓你生不如死，讓你對我下跪求饒，想嘗嘗那個滋味嗎？作為被人宰割的弱者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