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草(第2/3頁)

長在腦後的臉,烏黑得幾乎沒有眼白的眼睛……

如此詭異的長相……是水草。很多年前認識了很久,卻只見過一面的水草。

於是,段林笑了。

與那張冰冷蒼白的臉孔相距僅僅三厘米,感到那柔軟的長發盤旋在自己的臉頰,段林毫無畏懼地對上了那張被外面的人稱為妖怪的水草的臉龐。

如果可以觸摸她就好了,自己可以按照當年的約定幫她清理,可惜自己的手腳皆被束縛,不可動彈。

如果可以說話就好了,自己可以對她說聲對不起,可惜自己的嘴唇碰觸到的只有水波。

如果可以……

長長烏黑的頭發再度遮掩了水草的臉龐,段林看到女孩對自己露出了一朵一如往常的笑容,緩緩上升,段林於是微笑了,微笑地看著女孩的身體緩緩上升……消失成一個小黑點。

水面上方,是自由、是生命。

段林緩緩閉上了眼睛,任憑大量的冰水湧進了自己的腹腔……

段林漸漸失去了直覺,最後的視線,段林看到有人對自己伸出了手……

段林是被落在身上的陽光照醒的,醒過來的時候,段林看到旁邊整齊地和自己並排躺著安小楠、安小北、黃石還有杜曼。這是怎麽回事?

看著久違的陽光,段林心裏充滿了問號。向遠處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讓段林脫口而出:“沐紫?你沒死?”

“嘖!這是對救命恩人說的話麽?”聳著肩,少年脫口而出的是段林熟悉的譏諷口氣。

看著沐紫纏上繃帶的胳膊,段林忽然松了口氣。

只是受傷麽?太好了……?心裏莫名其妙的高興,一向木訥的段林難得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沐紫瞥了他一眼。

“不,只是覺得……這陽光太好了。”伸出手去,看著自己終於長平最後一絲刻痕的掌心,段林笑了。

伸開手掌,段林讓陽光從指隙露出來,強烈的陽光……段林眯上了眼。

雨停了,下了多日的雨終於停了。

那些借著雨天返鄉的亡靈終於回去了,不是麽?段林淡淡笑了。

段林所屬的村子消失了,一夜之間消失了,因為嚴重的土石流。

連續幾天的暴雨終於超出了小小山體的承受能力,終於在昨夜的大雨中倒塌,大部分的人都提前搬走了,只有村長一行人在從外面返程的途中,正好被土石流淹個正著。

幾個人的屍體仍在打撈中。

與此同時,山後的湖中卻忽然浮起了一具白骨,非常奇特的白骨。

經過法醫驗證,該人死於十余年前,死的時候約莫九歲,孩子的左腳上有斷開的繩索,在水底找到了繩索的另一端————一塊石塊。

這個孩子是被謀殺的,誰會在多年前對一個孩子下那樣的毒手呢?

警方經過多方考據,犯人卻未果。

倒是法醫後來對死者進行容貌還原的時候,得到了更驚人的結論:這個孩子有兩張臉,是一種極罕見的雙胞胎胎內吞噬現象。強大的一方為了爭奪養分,將自己較弱的兄弟姐妹在母體內吞噬,然而沒有吞噬完全,留在活下來胎兒身上的一種殘存現象。

能遺留下來一張完整的臉孔,還真是罕見的醫學案例。一時間,報紙上對這一現象侃侃而談。至於那消失的大學生們的事情,警方沒有做太多的調查,最後以失蹤案告終。

“再見!”安小楠、安小北、杜曼和黃石向遠處的段林及沐紫揮著手,他們手上拎著行李,身後是雇來的馬車。

今天他們決定離開這裏,這裏有太多不好的回憶,不過也有好的。

“不用你幫我拎行李。”板著臉,杜曼冷淡地對旁邊幫她拎起行李的黃石道。

“……你啊!適當接受別人的幫助會更加可愛一點的。”不理會杜曼的抗議,黃石拎起杜曼的行李上了車,趁人不注意的空档,黃石對段林這邊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段林笑著揮了揮手。哪裏都有愛情故事發生,不是麽?

安小北對事後發生的事情完全記不起來,直到現在,段林也不能確定那天自己在湖裏見到的,是安小北還是真正的水草。

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揮揮手,段林看著承載四個人的馬車漸漸消失不見。

“如果有機會的話,回去教我攝影吧?”馬車上,黃石拼命向一直不理會自己的杜曼搭著話。

杜曼看了眼黃石,慢慢轉過身去。

天快黑了。鄉下的涼風非常舒適,不過夜裏卻會非常的冷。

看了眼不停哆嗦的女孩,黃石笑了笑,將衣物披在了杜曼身上,不等女孩拒絕,黃石率先堵上了杜曼的嘴,“以後不一定還有這樣的機會,你就接受吧。”

有點奇怪的話,說不上哪裏奇怪,杜曼選擇接受了黃石的好意。

借著最後的光線,杜曼拿出了口袋裏自己拍下的照片─這些,應該就是此次旅行唯一留下的記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