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鬼門天師

1

我以心問心,萬一墓主是只得道的狐狸,我看見它的臉會不會被嚇死?果真如此,這裏豈不成了我的葬身之處?我可不想和這土耗子一個下場,趴在棺槨中陪葬!還有我在17號農場遇上的大狐狸,它的一舉一動已不是我的見識所及,那也才長了一條尾巴,九條尾巴的狐狸得有多大道行?這一個念頭接一個念頭,不由得要打退堂鼓。可又想起胖子說的那句話了——世上本來沒有鬼,心裏有鬼的人多了,這才有了鬼!我不該有太多念頭,趴在這兒自己嚇唬自己,想得越多越怕,再說九尾狐裏有什麽可怕,我會被它嚇死?大山上的獵戶一年到頭打那麽多狐狸皮,也沒見誰遭了報應,何況根本不會有什麽九尾狐狸,我不該讓迷信傳說嚇破了膽,虧我平時還跟別人吹牛皮——砍頭只當風吹帽,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死都不怕卻怕一只狐狸?當下將心一橫,一伸手揭掉了墓主臉上的狐狸金面!

我瞪大了眼往前看,在探照燈的光束之下,是皮幹肉枯的一張臉,臉上長了綠毛,口部大張,牙都快掉光了,面目已經不可辨認,果真十分恐怖,但也不至於把人嚇死,至少沒把我嚇死。我心裏一掉個兒,土耗子是見了墓主這張臉嚇死的?只有這麽大的膽子還敢來盜墓?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

我再用探照燈到處一照,墓主身邊陪葬的東西當真不少,裹屍錦被和玉枕兩旁塞滿了金玉明器。土耗子不動別的東西,直奔墓主臉上的狐狸金面下手,此人帶了一張紙,上邊畫有一個眼珠子,擺明了要掏這件明器,是不是認為這個眼珠子在墓主口中?換了我也會這麽認為,不過土耗子手上沒有,墓主口中也沒有,可見是撲了個空,真有這麽個眼珠子嗎?我一直沒敢喘氣,擔心讓棺槨中的屍臭嗆了,此時也快憋不住了,只好先退了出去,順手割開了土耗子纏在裹屍被上的帶子。另外兩個人見我出來了,忙問:“土耗子怎麽死的?老棺材瓤子沒詐屍嗎?”我使勁喘了幾口氣,才將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墓主屍骨已朽,土耗子張口瞪目而亡,不知道是怎麽死的,也沒見墓主身邊有那個“眼珠子”。

三人一商量,土耗子來路不明,死了倒還好說,陸軍卻是插隊的知青,不明不白死在遼墓之中,我們口說無憑可交代不過去。墓室上邊全是流沙,說不定什麽時候會被埋住,再帶人進來並不容易。至少在土耗子身上搜一搜,爭取找個證據,或將屍首擡出去,也好有個背黑鍋的,興許還能立功。打定這個主意,我們再次拽住土耗子兩只腳,合力將屍首拖了出來。

墓室中長明燈一片通明,胖子低頭打量土耗子:“真長了個欠揍的樣子,死了還瞪眼!”

榛子對胖子擺了擺手,低聲道:“可別亂說,死了閉不上眼,那是還有怨氣!”

胖子說:“我這還一肚子怨氣呢,死了是便宜他了。”說話他要給土耗子搜身,正在這時候,棺座上的長明燈忽然暗了下來,而在同時,橫屍在地的土耗子張了張嘴。三個人急忙退開兩步,墓室中的燈燭幾乎滅了,暗得睜不開眼。

我心說:這不是見了鬼嗎?死人放屁是見緩,死人開口是什麽意思?還有話要說?幽暗的燭光將人臉都照綠了。三個人不明所以,相顧失色。

胖子低聲問我:“你倆剛才聽沒聽見土耗子說什麽?”我看了他一眼,土耗子張嘴我是瞧見了,可沒聽見死人說話,許不是沒死透?我往前湊了兩步,正要看個究竟,卻從土耗子口中出來一個東西,太快了看不清是什麽,只見綠光一閃,直奔我來了。我的眼還沒跟上,但覺有個涼颼颼滑膩膩的東西從我口中鉆了進去,我暗道一聲“不好”!待要吐出來,那東西卻已從喉嚨進去了,再想吐可吐不出來了!

2

我大吃一驚,這玩意兒分明是活的!另外兩個人根本沒看明白發生了什麽,二人一邊低頭四處找,一邊還問我看沒看見?從土耗子口中出來一個什麽東西,這也太快了,一眨眼不見了!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怔在原地不知所措。胖子見我不吭聲了,轉過頭來說:“你怎麽嚇成這樣了?不至於吧,臉綠了又不是帽子綠了!”

榛子也問:“你又咋了?”

我一怔之下,土耗子又張了張嘴,我用手電筒照過去,這一下看見了,從死屍口中爬出了幾條綠色壁虎,二寸來長,從頭到尾全是綠的,僅有雙目猩紅,迅速往我們身上爬來。榛子急忙掄起九八式步兵鍬去拍,胖子也擡腳去踩,可那幾條綠壁虎爬得飛快,人的眼都跟不上它們。胖子一腳踩下去,綠壁虎卻已“嗖”地一下,鉆進了他的口中,另一條從他鼻子裏進去了。這東西全身滑膩,除非將七竅全擋住,否則它怎麽都鉆得進去。榛子也嚇壞了,揮動九八式步兵鍬,手忙腳亂一陣亂打。墓室中燈燭俱滅,僅有探照燈還亮著,不知是爬到她身上,還是爬進了墓磚縫隙。手忙腳亂之際,從棺槨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轉眼之間爬出了數以百計的綠壁虎,竟像蛇一樣,口中吐出紅信子,和身體的長度相仿。三人大驚失色,又是一頓亂拍亂打。成片的綠壁虎如同過洪水一般,在我們的腳下飛快地爬過,不時有幾只爬到三個人身上,徑往耳朵和鼻孔裏鉆。我們仨只好一邊跺腳踩,一邊用手打落已經爬到身上的壁虎,狼狽不堪地從擺有棺槨的主墓室中逃出去,但覺得腹中翻滾,忙又用手指往喉嚨中勾,之前在九尾狐壁畫前吐過一次,到這會兒膽汁都吐出來了,可也沒將綠壁虎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