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蛾身螭紋雙劙璧(第4/6頁)

支書見有如此眾多的日軍物資,遠遠超出了他先前最樂觀的估計,喜出望外,連忙招呼大夥撿洋落,把一捆捆的軍大衣、鞋子、防雨布、幹電池、野戰飯盒裝到騾馬背上,陸續往外搬運。

深山裏的屯子,最缺的就是這些工業制品,當下人人爭先,個個奮勇,喊著號子,彼此招呼著,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大躍進的時代一樣。

我和英子又領著幾個人往通道的另一側搜索,從地圖上看,那邊還有處更大的倉庫,按圖索驥,並不難尋。

倉庫的大門關得很緊,找了匹馬才拉開,進去之後大夥都看傻了眼,一排挨一排,全是火炮,像什麽山炮、野炮、九一式榴彈炮、六零炮,大大小小的迫擊炮,還有堆積如山的彈藥箱,望都望不到頭。

看來這些炮都是準備運動戰的時候用的。日軍的全部軍隊,可以分成六個部分。本土軍,也就是駐紮在日本四島,包括當時的殖民地台灣朝鮮在內的部隊,被稱為本土軍;另外還有中國派遣軍,也就是侵略到中國內地的部隊;還有南方軍,即在東南亞、澳大利亞等地作戰的部隊;再加上海軍空軍,以及駐紮在滿蒙的關東軍,總共有這六大軍區。

其中以關東軍最受天皇和大本營的寵愛,號稱精銳之中的精銳,日本人把中國的東三省,看得比自己的土地都寶貴,戰略縱深大,物資豐富,森林礦產多得難以計算,還可以自上而下,隨時沖擊關內。早在很久以前,日本就有個著名的田中奏折,其中就表明了對中國的東北垂涎三尺,直到二戰時期,又冒出個田中構想,即使放棄本土,也不放棄滿洲,由此可見日本人對滿洲的貪念。

所以關東軍的物資裝備,在日本陸軍各部隊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唯有海軍的聯合艦隊能跟其有一比。不過這些軍國主義的野心,早已在歷史的車輪面前成了笑談。我們跟關東軍就不用客氣了,當初他們也沒跟咱客氣過,大夥抻胳膊挽袖子,嚷嚷著要都搬回去。

我讓他們小心火把,不要離彈藥箱太近,這要是引爆了,誰也甭想跑,都得給活埋在這。無數的火炮後邊,更多的大木箱子上面印著鹿島重工的紅色鋼印,撬開一看,都是小型發電機,但是沒法擡,這玩意太沉了,馬匹根本馱不動。只能慢慢拆卸散了,分著往回拿。

地下要塞中的物資搬了整整一天,才剛弄出來不到幾十分之一,會計忙著點數,這回可發了,這咱自己用不完還可以賣錢,這老些,那能值老了錢了。

吃晚飯的時候,支書找到我,他合計了一下,這麽搬下去沒個完,馬隊也馱不了這麽多東西,現在已經快到深秋季節了,要是留下一隊人看守,另一隊回屯子去送東西,山路難行,這麽一來一往需要半個多月,整不了兩次大雪就封山了,不如咱們把要塞的入口先埋起來,大夥都回屯子,等來年開了春,再回來接著整。

我一想也是,從北京出來快一個多月了,總在山裏待著也不是事,我們倒鬥倒出來的物件也得回去找大金牙出手,於是同意了支書的意見。我和胖子就不可能跟他們再來了,於是我托付支書,明年開了春來黑風口,給那對殉葬的童男女燒些紙錢。另外切記切記,地下要塞中的軍火不要動,那不是咱老百姓能用的。

為了轉天就能出發,幾乎所有的人都一夜沒睡,連夜把東西裝點好,等到都忙完了,太陽也升了起來,好在這個晚上,雖然忙亂,卻再沒出什麽事端。

一路無話,回到崗崗營子,屯子裏就像過年一樣,家裏人把在牛心山幹活的男人們也都叫了回來,家家都是豬肉燉粉條子。

第二日,我和胖子不想再多做逗留,辭別了眾人,同胖子一起返回了闊別多日的北京。

我們下了火車,哪都沒去,直奔潘家園,大金牙還是以前那樣,長得俗不可耐,一身市儈氣,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他在潘家園是屬於很有資歷很有經驗的大行家。

大金牙一看我們倆來了,趕緊把手頭的生意放下,問長問短:“二位爺,怎麽去了這麽多日子才回來?都快把我想死了。”

胖子當時就想掏出那兩塊玉璧給他瞧瞧,究竟值幾個錢,這事一直就困擾著我們倆,今天總算能知道個實底了。

大金牙急忙沖我們使個眼色,示意不讓我們把東西拿出來:“咱們還是奔東四吧,上次涮羊肉那館子不錯,很清靜,這潘家園魚龍混雜,人多,眼也多,可不是講話的所在,明器在這露不得。二位稍等片刻,我把手頭這筆生意料理料理咱就走。”

大金牙所說的“明器”,是行話,前邊已經提到了,就是冥器的同義詞,這個“明”並不是指明代的古董,是專指陪葬品,就如同“古董”、“古玩”這些詞,這都是為了掩人耳目,說著也好聽,其實這些詞的出處都同“倒鬥”有關系,再早的時候就叫“骨董”、“骨玩”,都是指前朝留下來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