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黑暗的枷鎖(第2/4頁)

這個念頭只在腦中一閃而過,卻更加堅定了不能睜眼。我將明叔的右臂夾住,又把他的另一條胳膊塞給胖子,與胖子把他夾在中間。明叔大驚,以為我和胖子要把他當作抵禦毒蛇的擋箭牌,忙問:“做什麽?別別……別開玩笑,沒大沒小的,你們到底打算怎麽樣?”

胖子不放過任何找便宜的機會,哪怕只是口頭的便宜,當下順口答道:“打算當你爺爺娶你奶奶,生個兒子當你爸爸,呦……有條蛇爬到我腳面上來了……”黑暗中傳來胖子將蛇踢開的聲音。中間的明叔忽然身體發沉,如果不是我和胖子架住他,他此刻驚駭欲死,恐怕就要癱倒在地了。

我也感覺到了腳邊蠕動著的蛇,這種情形,不由得人不從骨子裏發怵。進入這條白色隧道,就如同面對一份全是選擇題的考卷,需要連續不斷地做出正確判斷,有時甚至連思考的余地都沒有,而且只能得全對,出現任何一個小小的選擇錯誤,都會得到生與死的即時評判,是不能挽回的。我們此刻所要立即做出選擇的是——在群蛇的圍攻下,是否要揭掉眼睛上的膠帶,能不能冒險破壞那千年的禁忌?我有點按捺不住了,擡了擡手,卻終究沒有揭掉膠帶。

這時只聽得明叔聲音發顫:“蛇啊,毒蛇……毒蛇爬到我脖子上了,救命啊胡老弟。”我也正心神恍惚,夾著明叔的胳膊稍稍松了,感到明叔突然抽出了他的右臂,大概是想用手撥開爬上他脖子的毒蛇。

我不等明叔的胳膊完全抽出,便再次緊緊抓住他的手:“沒關系,別管它,這他媽的都是幻覺,不是真的。毒蛇不可能憑空鉆出來,現在前後都是蛇,咱們一路過來的時候可沒感覺到有蛇……”話音未落,我的登山頭盔上啪的一聲響,由頭頂落下一物,冰涼滑膩,“噝”的一聲,順著頭盔滑到了我的後肩。那種冰冷的恐懼,立刻蔓延至全身,這不可能是大黑天擊雷山讓人產生的錯覺,百分之二百是貨真價實的毒蛇。

我顧不上再握住明叔的胳膊,趕緊用登山鎬撥掉後背的毒蛇,忽聽胖子大罵:“港農是不是你,老不死的你怎麽敢把蛇往我身上扔,身上的皮肉起綹了找練是不是?”可能明叔也趁機抽出手來,甩掉了身上的毒蛇,卻不料甩到了胖子身上。

Shirley 楊和阿香在不斷撥開身旁的毒蛇。我們最初是一列縱隊貼著隧道墻壁前進,後來改為前三後二,兩列橫隊推進,這會兒受到毒蛇的幹擾,隊形一下子亂了套。

也不知是誰撞了我一下,向邊上踉蹌了幾步,腳下踩到團軟乎乎的事物,不用看也知道是條蛇,我趕緊縮腳轉身,等站穩了才感覺到,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這時我聽到胖子在附近喊道:“受不了啦,老子當夠瞎子了,老子要睜眼看看!”我趕緊順著聲音摸過去,按住他的胳膊,叫道:“千萬不能扯掉膠帶,那些蛇如果當真有意傷人,咱們恐怕早就死了多時了。你不看它們,它們就感覺不到咱們的存在,不會發動攻擊。”

其余的人聽到我和胖子的叫喊聲,也都循聲摸了過來,眾人重新聚攏,明叔驚魂未定,喘著粗氣說:“胡老弟真不愧是摸金校尉中的頂尖高手,臨危不亂啊,料事如神。大夥萬萬不可睜眼,從現在開始你怎麽做,我們就跟著怎麽做。”

Shirley 楊低聲對我說:“這隧道裏危機四伏,而且人的自制力都有其極限,咱們的眼睛在這裏反而成了累贅,多停留一分鐘,便多一分危險,必須盡快往前走。”

要想繼續前進,就必須找對方向,但現在完全喪失了方向感。唯今之計,只有先找到一面墻壁作為依托。四周群蛇的遊走聲響徹耳際,保守估計不下幾百條。我拉著眾人向一邊摸索,遇到地上有蛇,便輕輕踢在一旁,斜刺裏摸到冰冷的隧道墻面。

剛剛站定,便聽隧道一端傳來一串腳步聲,距離非常之遠,我趕忙伸手摸了摸周圍的四個人,Shirley 楊、阿香、明叔、胖子都在,那是什麽人跟在我們後邊?又或是迎頭趕來?

腳步聲由遠而近,置身在白色隧道之中,聽那聲音更是驚心動魄,帶著回聲的沉重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密,每一下都使人心裏跟著一顫。我們此時跑也跑不掉,看也看不見,一時竟無計可施,五個人緊靠在一起。我把傘兵刀握在手中,冷汗涔涔不斷。

隧道中的群蛇,也被那腳步聲驚動,窸窸窣窣一陣遊走,竟全然不知所蹤。我忙在墻壁上摸索,摸到在距離地面很近的位置,有一些拳頭大小的洞穴,裏面似乎很深,手放在洞口,能感到一絲絲微弱的冷風,這些蛇八成都鉆進裏面去了,我們想躲避卻也鉆不進去。

我對Shirley 楊說:“當真是結晶石裏……天然就存在的動靜嗎?我聽著可不太對勁。”盲目地迷信科學原理,與盲目地迷信傳統迷信,本質上其實差不多,都會使人盲從,思維陷入一個僵化的模式。我並非不相信Shirley 楊所說,但設身處地地來看,確實與她推測的可能相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