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防以重門(第2/3頁)

這時有眼尖的盜夥發現石門上鑿有古字,撥凈泥土一看,卻不認得,卸嶺群盜都是綠林響馬,雖然其中也不乏有些肚中有墨水的,可畢竟學問淺薄,認不出刻了些什麽古篆。但這好奇心是人人皆有,越是看不明白,越想知道是些什麽內容,以往盜發了不少古墓,還真沒見過墓門上有字的,這不合葬制。

這夥人裏只有盜魁陳瞎子是飽學之人,常以滿腹經綸典故自居,當此便被群盜請至前面,看那石門上的古篆。只看得一眼,陳瞎子心中就猶如十五只吊桶打水,動了個七上八下,原來墓門上的一行大字,並非什麽碑刻篆書,而是一道墓主對發丘摸金之徒的詛咒。墓裏埋的雖是蒙古人,可盜墓的向來都是漢人,所以這些字都用漢字刻成,是碑上的篆體,卻不是古篆,內容是對膽敢動此陰宅的盜墓者,做了許多怨毒陰損的詛咒。

陳瞎子做的是卸嶺魁首,平生專發各地古墓巨冢,向來都不相信盜基會遭報應的這些鬼話,但站在墓道的大石門前,心中竟自覺得好生異樣,不祥之感油然而生,隱隱感到這門後的幽冥之中,埋藏著巨大的危險,一旦破門而入,等待眾人的將是一場噩夢。有道是“蒼天在上不可欺,未曾舉動先思量,萬事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盜墓的勾當幹多了,縱然是橫行天下的卸嶺巨盜,也難免會有心裏發虛的時候。

可開弓哪有回頭箭,數百雙眼睛都盯在陳瞎子身上,也不容得他有些許猶豫畏懼,這些念頭只是一轉,他便指著那墓門對群盜說:“試讀碑上文,乃是昔時英……這都是墓主的名諱官爵,刻在石門上正是那些西域番子的習俗,我等不必少見多怪。”

群盜聽罷連連點頭,在心中暗挑大拇指。羅老歪笑道:“果然還是陳總把頭有見識,這些鬼畫符的鳥字,我就認不得半個。”說完點手喚過工兵營長:“來呀,快給老子準備炸藥,轟平了這番人的屌門!”

卸嶺盜墓自古便是長鋤大鏟,挖開一墓就搗毀一墓,從不顧慮些什麽,當即留下二三十名通曉埋設炮眼的工兵,讓他們在墓門上鑿出孔來炸門,那青石巨門堅硬厚重,一鑿子下去只留一個白點,這種活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完工的,其余的趁機到林子裏吃飯睡覺,養精蓄銳等著進墓倒鬥。

到得下午,最後幾個炮眼的爆破聲響徹群山,幾千斤的墓門終於被炸開了,只見墓門裏隆隆不斷地冒出許多煙霧,只到玉兔東升才停。群盜料定墓道裏的晦氣都已被山風吹盡,進去一探,叫了聲苦,原來墓道深處,都被石條堵死,那些石條都大得出奇,小的也有兩百來斤。墓道裏卻不好用炸藥強行爆破,只好再派工兵在石上鑿出牛鼻孔來,以粗索拴了,趕著騾馬向外強行拖拽,正所謂“牛牽馬拽,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來頗耗時間,又費了一晝夜的力氣,急得羅老歪抓耳撓腮,陳瞎子卻早知道這種“斬山為槨、穿石做藏”的元代古墓就應如此,若沒這般布置,這幾百年來豈不早就被人盜空了?於是沉住了氣,指揮群盜一步步地發掘,等把條石都運出去,又鑿破了內側的一道石門,長長的墓道才暴露在眼前。從這些巨石墓門的材料構造來看,都是拆了瓶山上的道觀殿宇,將那些石階石梁堵塞了墓道,防止盜賊,而這段入口處的墓道,離地宮的冥門尚遠,不知還有多少門戶,其間少不了有些機關布置,當即吩咐眾人,都須放仔細些,萬萬不可大意了。

群盜一隊隊列在門前,有的背負了臨時運來的草藥袋子和石灰,用來對付墓中潛藏的毒蟲毒民也有的拖著一架架蜈蚣掛山梯,用來在古墓地宮裏面逢山搭梯,遇水架橋;最前排的每人舉著一大捆稻草,中藏九層皮氣上面都淋透了水,另外群盜都攜有藤牌,用來遮擋墓中的伏火暗箭;羅老歪手下的部隊也都吸足了大煙,槍中子彈上膛,只等首領一聲令下。

陳瞎子見幾百號手下站在墓道前,不免生出得意之情,這陣勢雖然比不得當年幾十萬大軍挖掘漢代帝陵,可也算得上是可觀。眼看已屬日落西山的卸嶺之盜。如今在自己的帶領下儼然已有中興之象,胸中豪氣頓生,便朗聲對眾人說道:“咱們也不是天生的響馬賊寇,只因當今世道大亂,與其在水深火熱裏苦熬,還不如到綠林道中當回英雄好漢,做出些掙氣的舉動來,也好教世人刮目相看。這墓道後的地宮裏,都是殉葬的金銀財寶,此等明器當真是墓中古屍之物嗎?試問哪一件不是他們從民間搜刮得來?生前受用了,死後還要擺在身邊一同朽爛,難道真以為頭頂上那個老翁沒有眼睛嗎?如今正是天道循環,我等取之乃是替天行道,這便叫做一報還一報。諸位兄弟,能舉非凡之事的必是豪傑,常言道,膽大能得天下,小心寸步難行,都放開膽子跟我倒鬥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