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銀行裏的圓形掛鐘,三十多分鐘過去了,警察那邊什麽消息都沒有。是在揣測劫匪的想法嗎?可這也拖得太久了。那幫傻警察在幹什麽!鴨居在心裏罵道。

警車剛到的時候,兩個劫匪還是坐立不安的樣子,現在不知是已經橫下心來還是已經看開,似乎已經恢復了冷靜。只見他們不慌不忙地收集擺在櫃台上的鈔票。

忽然,一個問題湧上鴨居的心頭:從劫匪拿到的錢來看,那點數量豈不是算不上什麽嗎?只能算個零頭。鴨居聽說過,一般銀行的窗口不會堆滿錢,而是在窗口職員後面擺一台齊腰高的出納機,裏面放著最小限度的錢。劫匪雖然輕車熟路地哢嚓哢嚓擺弄出納機,將裏面的紙幣和硬幣一股腦取出,可最多也就能拿到一百萬日元左右。算上劫持人質、緊閉門窗以及和警察周旋的成本,這根本不合算。

“請問——”盲人舉起手。

“是那個瞎了眼的家夥嗎?”一個劫匪皺起眉頭問道。

雖說劫匪不知道盲人的姓名,但這個稱呼實在是沒禮貌,鴨居苦笑著想。

“我能上個廁所嗎?”

劫匪看上去並沒有考慮多久,兩人短暫交談之後,馬上就走了過來。矮個劫匪架好槍,高個劫匪開始解繩子。“別自作聰明,只要看到你有一丁點不對勁,我就崩了你。就算不打死你,我也會打死其他人。我可不是鬧著玩的。”劫匪一面威脅,一面松開盲人腿上的繩子。

“我還有個請求。”盲人不慌不忙地說道,“我想讓他跟著我去。”

鴨居一瞬間猜不透是什麽情況。盲人用下巴示意的,正是坐在他左邊的鴨居。看來盲人並不是胡亂一指,這讓鴨居更加困惑。

兩個劫匪將臉轉向鴨居。“是你嗎?”

鴨居不明就裏地歪著頭。“我?”

“我每次上廁所的時候,他都會幫我一把。”盲人鎮定地撒了個謊,“要是沒有他,我上廁所會很不方便。特別是沒用慣的廁所,上起來更難。”

雙目失明的他,或許正因為看不見,因而顯得很沉著。他表情恬淡,看不出一絲恐懼,也沒有露出半點反抗的意圖。這一瞬間,劫匪或許都忘了他是個人質,他們一定產生了某種與一個盲人青年就事論事地談上廁所的錯覺。這一切都顯得很自然。

“我就是想快點上完廁所,所以,請把他的繩子也解開吧。”

這時,鴨居開始不安:或許盲人對自己有什麽期盼。難道他在期待繩子松開的瞬間,自己會像好萊塢的動作明星一樣,噼啪幾下把兩個劫匪扔出去嗎?或者變成長著強勁下顎的巨蜥之類的怪物,把兩個劫匪吃掉?要真是這樣,那可找錯人了。

“別小肚雞腸了,”話如其人,忽然插進這一句的正是陣內,“鴨居可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自作主張的。趕緊把他的繩子解了,讓他跟著去吧!”

兩個劫匪四目相對,也不知道是誰先點頭同意的,高個劫匪將手伸向鴨居身上的繩子。槍口交替地對著盲人和鴨居。“要是不老實,我就開槍了。”

“沒事的。鴨居只是照亮這個盲人的一盞燈,僅此而已。”陣內從一旁神氣地插話,“做人質的規矩,他心裏有數。”

管他什麽規矩不規矩,鴨居無精打采地站起來,腳踝上隱隱感到一陣疼痛,或許是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坐得太久了。

盲人站了起來。鴨居還在為難,不知道該怎麽辦,盲人的手一下子搭到鴨居的右肩上。他的動作十分流暢,甚至讓人覺得他能看見。

“廁所在那兒。”劫匪指著窗口櫃台對面的一個房間說道。

“我姓永瀨。”盲人將臉湊到鴨居旁邊,悄悄地報出姓氏。鴨居原本還在疑惑要是他嘟囔一句讓自己變成巨蜥該怎麽辦,但看來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