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青衣巷口夕陽斜

秦淮河東,文德橋左,正是烏衣巷口。周圍的建築古樸典雅,堂內懸掛王導、謝安畫像,來來往往的百姓遊人摩肩接踵,紛亂嘈雜。

數不清的商販臨街叫賣,各色小吃古玩兒擺滿了長街,身著各色衣裳的雜耍班子叮叮當當的敲打著鑼鼓,大聲的介紹著自家戲班的絕活兒。

梁戰板著一張僵屍臉,跟在魯絳的身後,無論人群多麽擁擠,道路多麽曲折,他和魯絳的遠近仿佛經過了精密的測算一般,永遠是十步的距離,精準的十步,不多,也不少。

這是梁戰一撲之力的最佳距離,十步之內,江湖上沒有人能碰到魯絳的衣角。

因為“蓑衣”兩個字,代表了江湖上最頂尖的武力!

世人都知道,烏衣巷是南京最繁華的街巷之一,卻很少有人知道,在烏衣巷的後身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往一條歲月沉澱絲毫不弱於烏衣巷的巷道——青衣巷。

這條蜿蜒曲折的小路,喚作:黃河九曲。

老江湖裏的人都知道,想去青衣巷,要麽有公輸家的請柬,要麽闖過黃河九曲,破解公輸家的迷陣。

眼看身邊遊人漸少,我知道,青衣巷的入口應當是快到了,從衣兜裏摸出打火機,我點燃了一根香煙,看著半空中飛旋而下的梧桐葉,一絲不詳的氣息漫過了我的心底。

“張先生,怎麽不走了!”魯絳走到了我的身邊。

我的大腦飛快的在思考著事情,沒有聽到魯絳的話。

魯絳有些慍怒,冷冷的說道:“險些忘了,大掌燈莫不是破不了黃河九曲,等著我引路呢吧?”

我微微一笑,掐滅了手裏的煙頭,一聲嗤笑。

“黃河九曲,生門一日二十四變,仿節氣而立,此刻時至正午,節氣屬大暑,午時三刻,秋分七一四,立秋二五八,乃是逆推陰遁第三局,先向西走一百一十五步,轉向東南方四十七步,復轉東北方二十六步,往復三次,便出九曲……”

魯絳吃了一驚,連忙說道:“你怎麽知道這黃河九曲的走法!”

“我且問你,你可知道這烏衣巷和青衣巷的來歷?”

我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自然知道。”魯絳點頭說道。

“走,咱們邊走邊說。”我緊了緊衣領,帶頭走入了巷口。

“烏衣巷和青衣巷其實原本便是同宗同源,第一種說法是前街曾是東吳時期的禁衛軍駐地,由於軍士悉穿烏衣,由此得名烏衣營,後改名烏衣巷。而東吳時期,孫權手下除了烏衣營之外,還有一只呂蒙掌管的衛軍,喚作青衣營,營中的禁軍多為公輸家的匠人,故而後街名喚青衣巷。”

我聽著魯絳的話,點了點頭,接口說道:“還有一種說法,稱東晉時期王謝兩家居住於此,而兩族子弟都喜歡穿烏衣以彰顯身份尊貴,所以得名烏衣巷。這種說法在南京民間廣為流傳。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青衣巷的公輸家開始慢慢的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我覺得這可能是公輸家的瞞天過海之計。”

魯絳聞言,面上透過一絲迷惑。

我笑了笑,繼續說道:“第三種說法來自南宋時編纂的《六朝事跡編類》,稱劉禹錫詩中的“舊時王謝堂前燕”乃是誤筆,原是“舊時王榭堂前燕”。南京曾有個名叫王榭的人,以航海為業。海船失事,他誤入烏衣國,娶妻生子。後來,王榭獨自返回故鄉南京,為了懷念烏衣國的時光,便將所住的巷子更名烏衣巷。”

還沒等說完,魯絳一聲嗤笑,挑著眉毛說道:“堂堂白猿客棧的掌燈,也會信這種無聊的野史傳言,真是想不到?”

“野史未必無稽,傳言定有根據,你有沒想過,這個烏衣國真的存在,王謝從烏衣國而來,攜帶的除了金銀之外,也許還有其他別的東西,比如……黃河九曲的布局圖!”

我的眼底泛起一絲狡黠的神色,唬得魯絳一時語塞。

沉默了一會,魯絳瞟見了我嘴角憋不住的笑容,頓時反應過來我是在唬弄她,小臉頓時氣的通紅,咬著牙齒正要說話之際,我的臉色一沉,轉身看向了梁戰,此時的梁戰也是一臉的嚴肅。

“怎麽?我的大掌燈,還要唬我麽?”魯絳皺著眉頭,面帶慍色的瞪著我。

沒時間搭理魯絳的情緒,我一把拉過她的手肘,快步向西跑去,過了轉角,向南又跑了二十幾步,一座古色古巷的院落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天青色的院墻,足有三米高下,朱紅色的木門,掩映著院內的園林流水,磚石紅木的小樓錯落有致……

“啞巴,躍墻進!別讓任何人碰屍體!”

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向梁戰說道。

話音未落,梁戰腳下驟然發力,像一只狸貓一樣從我身邊一閃而過,竄到院墻底下,足尖一點,整個身子拔地而起,一個轉身,落到了院墻裏面,整個過程不到兩三秒,我甚至沒有聽到一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