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龍門鬼盜

第一章:大盧舍那

洛陽老城,深夜。

老巷的路口還飄著拂動的幌子,暗紅色的燈籠映著斑駁的石板路。

柴市老巷的深處,一間低矮的老房裏還亮著一盞昏暗的煤油燈。

煤油燈架在一面低矮的地桌上!一個高瘦的中年漢子席地而坐,靠在桌後。他的臉很長,眉毛很粗,硬挺的鼻梁,細長的眉眼。他的臉色很蒼白,仿佛受了很重的傷,下巴的胡茬上還掛著絲絲的血跡!

他的肩膀很寬,頸後的繩子勒的他不停的晃著膀子!

“別掙了,越動越緊!”

我彈了彈手裏的煙灰,輕輕的說了一句。

蛇口結、吞羊扣!這是老年間裏掛了字號的大賊巨寇才有的待遇。這種繩結的綁法兒是貼著骨縫兒引繩子,逆著肉結兒打扣子!

我記得我爹有個朋友,祖上是衙門裏的捕頭,傳到他這輩兒,早就不幹抓賊的祖業了!

改在琵琶巷的路口開了個雜貨鋪子,他家沽的黃酒是用繩子捆!一提六小壇兒,拎起來怎麽甩都不帶散的!我這手活兒就是從他那兒學來的!

“我說大兄弟,魯絳被你們綁到哪去了,說說吧?”

我蹲在地上,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徐徐說道。

“國有國法,行有行規!小癟犢子,你今兒就是弄死我,我也不能說! ”

“喲!東北人?”

“嗯呐,咋地吧?”

那男子幽幽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不問這事!報報迎頭,甩甩蔓,總行吧!”我笑著問道。

江湖春點:“報迎頭”就是說字號門派,“甩蔓”就是通個姓名的意思。

“六局紅,古月蔓!”那男子沉聲說道。

六局紅是山頭字號,古月蔓就是姓胡的意思!原來這男子姓胡。

“碰碼不識老元良,踢筋燙了並肩子,連旗子莫插水櫃,拜廟上香頂個缺醜!”

所謂“碰碼”就是見面的意思,“老元良”暗指老江湖,“踢筋”是打傷了意思,“燙了”就是動手的意思,“並肩子”是兄弟的代稱,“連旗子”指同夥,“插”是殺,“水櫃”是肉票,“拜廟上香”是指奉上金銀,“缺醜”是五倍的意思。

連起來就是說:初次見面不知道兄弟也是江湖人,動手傷了你很是過意不去,只要你別撕手裏的肉票,誰雇你幹的活兒,我出五倍的價錢!

那姓胡的男子啐了口痰,晃著腦袋問道:

“你是風頭,還是浪飛?走水還是走線?”

我回頭瞥了一眼滿臉迷茫的魯絳,轉回身,笑著問道:

“你說呢?”

那姓胡的男子嘬了嘬牙花子,皺著眉頭說道:

“是風頭,又沒葉子,浪飛走水不掛相,踏線的不妨過過排號!”

這姓胡的男子問我是官家還是同道,我問他,你覺得的呢?

他說,要說我是官家,卻不穿官家的衣服,辦事似乎也不按官家的規矩,若是同道,讓我不妨亮個字號!

我神色一冷,瞬間收住了臉上的笑容!

“白猿客棧,張三眼!”

那姓胡的男子聞言一眯眼,緩緩的湊了過來,對著煤油燈仔細的看了看我的臉。

“我操,果然有三只瞳孔!這就沒錯了!我叫胡不歸,關外六局紅的大櫃,不想讓那姑娘死,拿大盧舍那的佛頭來換!”

所謂“局紅”二字,源自匪話,翻譯過來就是“綹子興旺、起事開局”的意思。

“大盧舍那的佛頭不在我手裏!”我咬著牙喊道。

“你蒙我幹啥啊!整個江湖的人都知道了,從龍門石窟盜走佛頭就是你白猿客棧的鬼手!”

“我沒有派人去偷過佛頭!”

“你插香了沒有?”

“插了!”

“佛頭丟了沒有?”

“丟了!”

“現場留有字號沒?”

“有!”

“字號是啥?”

“白猿鬼手,服氣沒有?”

“那不就得了!”

胡不歸看著我氣的通紅的臉,咧嘴一笑。使勁的伸了伸脖子,緩解了一下脊椎的酸痛!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找不到她嗎?”我一把揪住了胡不歸的脖領子!

“憑本事咯!”

胡不歸的面目一陣抽搐,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隨即連咳了好幾聲,牽動內傷,連嘔了好幾口血,噴出了一片血沫子,順著牙床子往下滴。

“陸龜年,你個王八蛋,坑死我了!”我暗罵了一句臟話,一用力,將胡不歸推倒在了地上。

根叔對著鏡子,將滿頭的白發紮了一個小辮子,緊了緊襯衫的領口,帶上了一雙白手套拿起了從桌子上的一把手槍,幽幽說道:

“納甘M1895轉輪手槍,1895年,沙俄選定了比利時人萊昂·納甘設計的轉輪手槍作為新一代制式軍用手槍,全長234毫米,槍管長114毫米,空槍重0.75公斤,裝滿彈時全重0.837公斤,膛線4條右旋,有效射程50米。”